第10章

◎“殊殊,你不会怀孕了吧?”◎

进入四月,羊城的气温已经飙升到三十度以上,是妥妥的夏天了。《涤荡》广播剧经过大半个月的筹备,第一季第一集 终于上线。因为反响强烈,剧组周五的时候又临时加了一期Free Talk回馈听众。

录完已经是傍晚了,余殊累得很,回办公室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家,临走前却接到了秦语的电话。秦语道:“殊殊,后天就是你生日了,正好是周末,想必你要跟你老公一起过吧?那今晚我请你吃饭,提前庆祝生日,怎么样?”

余殊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头看桌子上的日历:“小语,我的生日是十七号。”

秦语有点莫名其妙:“是十七号啊,然后呢?”

余殊道:“今天才十三号,所以我的生日还有四天。”

秦语默了片刻,跟着大笑起来:“宝贝儿,你最近是有多忙,连日子都不记得了?今天是十五号啊。”

“嗯?”余殊赶紧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的确是十五号,她低低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秦语立刻关心地问道。

余殊左右看了看,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工作室来往的人不少。她退回办公室,关上门,这才小声道:“小语,我平时是十三或者十四号来大姨妈的,从来没有例外过,但是这个月到现在还没来。”

秦语惊叫:“殊殊,你不会怀孕了吧?”

余殊一颗心砰砰直跳,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

秦语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先买根验孕棒试试?”

“嗯。”

挂了电话,余殊的心跳仍旧没有慢下来。虽然从备孕到现在才一个多月,可大概是因为太过期盼,所以感觉上已经过了很久。突然得知胜利可能近在咫尺,真是又激动又忐忑。

她在办公室足足待了半个小时,这才勉强平复下来,开车离开。途中路过好几个药店,每次都停下来,可是看到药店有人,她没好意思下车去买。最后只好绕了一大圈,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药店,做贼似的买了一根验孕棒,红着脸跑了出去。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阅读使用说明,然后开始验。等待结果的时候,她紧张得像是在等高考发榜。短短的两分钟,硬是像过了几个世纪,验孕棒里终于缓缓出现了一深一浅两条线。

她赶紧去看说明,一深一浅是弱阳性,代表有怀孕的可能!

没有被当场否定,她激动了一下,随即又开始不安。有这个可能性,那到底是怀孕还是没怀啊?这种不确定真是太折磨人了。她坐立不安,在屋里徘徊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查询,结果发现这种情况还真不少,有些最终被证实怀孕,有些则只是“虚惊”一场,她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出来。

独自纠结了很久,她把验孕棒和说明书各拍了一份,发给秦语,问她:“小语,你说我到底有没有怀孕啊?”

秦语知道她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可她既不是医护人员,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是随口乱说,只会误导她,于是道:“别着急,明天我陪你去医院验血,那个准。”

余殊也觉得自己太急了,可她缓和不下来。她爱乔晋渊,却没办法改变这个男人对于工作和她的态度,尤其是在经历最近的那些事之后,她的无力感更深,所以也愈加渴望能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在她的期盼中,已经成了拯救他们夫妻关系最重要的一环,这让她如何能不紧张?

秦语没听到她回话,柔声道:“要不我去你家陪你,或者你来我这边住一晚?”

余殊深吸一口气,如今情况不明,她不能拉着秦语一起神经过敏。毕竟,这种事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她勉强压下翻涌的心潮,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的。我现在就挂号,明天一早去医院,你等我的消息。”

秦语不放心:“真的不用我陪?”

余殊坚强地说道:“不用。”

“那好吧,你今晚好好休息。”秦语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饭也要好好吃。”

“知道。”余殊答应。

挂了电话,她去看了下冰箱。尽管没有心情,但她必须保重身体,所以还是勉强吃了一点。这晚自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阖眼,然后就梦到自己在医院,医生告诉她怀孕了,千真万确的。她打电话给乔晋渊,后者立刻就赶到医院,听说自己快要做爸爸了,激动地表示以后一定每天按时回家,陪她、陪宝宝!

在梦里,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变得美好,乔晋渊成了五好丈夫,她漂泊了几年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然后她就被闹钟无情地唤醒了。

那一刻,惆怅铺天盖地而来,差点将她压垮。她足足缓了半个小时,才把那股情绪压下去,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赶紧起床洗漱。

她挂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的号,离家比较远,开车一个小时才到。候诊的时候,梦里的情形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她还记得那种狂喜的心情。她从小性格文静,情窦初开时暗恋乔晋渊,除了中途乔旭插过一脚,基本没什么波折就如愿嫁人。在她二十五岁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热烈地渴望过一样东西,几乎有点疯魔了。

.

秦语打来电话的时候,余殊正独自坐在江边。这边风很大,她的头发被吹得很乱,有几缕甚至粘在了嘴角,令她看上去有几分狼狈,却又有一种脆弱的美。

手机响起时,她并没有回过神来,这一整天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屏障,看不清楚、听不真切。

秦语打了一次,没有人接,于是又打,一连打到第六遍,余殊终于从神游状态脱离,接了起来:“喂,小语?”

秦语听她的声音,第一感觉是飘忽,明明口齿很清晰,但就是让人想到飘在水面上的薄雾,这太不正常了。她担忧地问道:“殊殊,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没事。”余殊用那种听起来极不踏实的腔调说道。

秦语愈发着急:“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找你。”

“真的没事。很多人都不是备孕一次就成功的,这很正常。你没听过那首歌吗?”她轻轻地哼了起来,“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注1】。我今年才二十五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

秦语:“……”

她想说的话,被余殊一股脑儿说完了,一时词穷。

余殊站起身。她坐得有点久了,被风吹得浑身都冰凉冰凉的,昨天到今早那汹涌澎拜的情绪随着冷风逐渐散去,她平静地对秦语道:“我要回去准备自己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