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编号027

易鹤野收到裴向锦发来的信息之后, 他大致浏览了一遍四维的人员档案,皱起眉。

没耐心,易鹤野不是个擅长处理文字信息的家伙。

于是他下意识抬头, 去看那个会帮他画重点的SHEEP。

结果他忘了, 这羊自打他打电话以来,就消失不见了,易鹤野搓了搓没捏到羊屁股的手指, 怅然若失。

坐在桌前彷徨了几秒,易鹤野站起身来。

嗓子还有点痛,浑身肌肉仿佛粘黏在了一起,他喝了杯热水,戴上口罩, 打算去外面转悠转悠。

必须找点活干干,易鹤野心想, 沉迷游戏太久了,连老本行都快忘完了。

他打开悬赏网, 刚找到了一条值得注意的信息, 监护系统就响起了红色警报。

易鹤野还没开始头疼,就接到了自家监护人的电话。

“又耐不住了?”简云闲笑着说,“组织特意叮嘱我,千万不要让你单独狩猎。”

易鹤野:“……我要出门找找灵感。”

“开门吧。”简云闲说,“我陪你一起去。”

易鹤野对他就在门口的事情丝毫不感觉意外。

一开门,牵着羊的男人左手臂绑着绷带, 优雅随和地站在门口等他。

易鹤野看着这副光景, 隐约回想起留在唇齿间的口感, 他难耐地磨了磨牙, 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

但简云闲不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 把绷带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长官,都上嘴了,这口感是人还是机器,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易鹤野被他这么一提反而不心虚了,咂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不好意思,没吃过人,靠口感分不出来。”

简云闲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这只小豹子骄傲地走下楼去,便牵着他的肥羊跟过去。

乘着栅式速降梯来到地下车库门口,易鹤野忽然想起什么,面无表情地回头:“你怎么跟我一起?”

简云闲笑起来:“当然是坐你的顺风车。”

易鹤野的额角突突跳起来:“我不需要搭档。”

“亲爱的,我是你的监护人,不是你的搭档。”简云闲弯着眼笑道,“配合监护人履职是你的义务。”

易鹤野咬紧牙关,一把揪着那家伙的衣领,往车位拖:“别他妈碍我事。”

简云闲:“轻点儿,你对监护人也太粗鲁了。”

易鹤野刚押着人来到车库,就听小明隔着远远开始抱怨:

“你走吧,你把我报废了吧,没有我,你照样可以在外面和别的帅哥潇洒。”

易鹤野无语地定住步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人来疯的傻缺玩意儿便看到了他手里提溜着的简云闲,欢呼起来:“野宝!带朋友来玩啦!!我原谅你啦!”

狼狈却又不失优雅的简云闲,在易鹤野手里笑起来:“野宝?”

易鹤野恼火地抬腿,踹了小明一脚,开口也不知道是在警告谁:“不许叫我野宝。”

他抬头看了眼简云闲,正找根绳儿把他拴在后座跑,小明这二五仔就兴奋地扭了扭屁股:

“来,来!帅哥坐后排,车速很快,要抱紧野宝的腰哦!”

易鹤野又火气冲冲踹了他一脚,伸手给他语音掐了。

得到了坐骑本骑的批准,简云闲便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易鹤野的后座,听话地扶住了易鹤野的后腰:“劳驾。”

易鹤野“啪”地打掉了他的手,骂人的话已经说到了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带“人”骑车,居然载得是这个混账。

正准备火速出发,让冷风给简云闲灌灌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卑微的“咩”。

易鹤野回过头,看着车位旁局促的小云朵——真的很局促,四个牙签一样的短腿都快怼在了一起,两颗黑豆一样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此时充满了惶惑。

易鹤野:“……不会还要带上它吧?”

简云闲大言不惭地笑道:“小云朵自打出生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一番捣鼓过后,车轰隆出了车库。

小云朵戴着墨镜、踩着滑板,被拴在机车后面潇洒飞驰,简云闲则坦坦荡荡地坐在后座,安分守己。

易鹤野感受到背后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和呼吸,别扭得快要疯了。

风在身侧呼呼地灌着,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檀香味游来,反复侵扰着易鹤野的耳尖。

易鹤野恼火地抱怨道:“不要在我耳边吹气!!”

闻言,简云闲俯身贴过来,气息拂上了易鹤野的耳尖:

“我没有,长官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易鹤野一个急转差点把人甩出去——该死的,这个混账怎么话这么多?

于是他拍拍小明的音响——小明自称那是他的性感喉结,让他外放了起了硬核的重金属摇滚。

撕心裂肺的吼声盖住了简云闲的呼吸声,在巨大的分贝下,易鹤野觉得全世界都宁静了下去。

易鹤野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进入了工作状态,就能绝对排出一切干扰。

在摇滚乐的屏蔽之下,易鹤野的思路逐渐打开,风呼呼掀着他的刘海,嗓子也不疼了,脑子也不糊了,仿佛还能再战他个八百回合。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简云闲的声音:“长官,我们现在要去哪?”

进入绝对领域的易鹤野被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图灵疗养院。”

图灵疗养院是一家不对人类开放的特殊疗养院,这里“疗养”的对象都是人工智能。

现如今,随着人工智能发展日益迅猛,AI人权成为新的社会议题,部分政客为了拉拢,推动了很多看起来非常鸡肋的AI关怀设施,图灵疗养院就是其中之一。

图灵疗养院内存放着的,大多是造成过一定社会影响的、现已淘汰的机器或是AI。

譬如曾经参与过航天项目的AI厨师,在爆炸中拯救过人类的居家机器人,见证过大型企业兴衰成败的文秘人工智能等等。

“疗养院也会有悬赏吗?”简云闲问,“谁会花钱买一堆废铁的命?”

易鹤野说:“他们自己。”

这些大多已经过度老化破旧、拥有极其低质量的日常生活,但是为了满足政客们所谓的“AI人权关怀”,不得不在一次次翻修中苟延残喘。

猎人们有时常会接到来自疗养院的委托,大多数是这些AI自己要求的。

他们希望猎人们协助自己了断这无法终结的一生,毕竟对于大多数老旧AI来讲,进入回收炉重造、迎来新生,才是真正值得向往的事情。

“这类活我们一般不接。”易鹤野说,“钱少事多白忙活。”

这些申请“报废自己”的AI,大多没有多少积蓄,拿着星星点点可怜的报酬,却要让猎人承担可能违法的风险,自然不会有冤大头主动揽这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