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2/3页)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本该后宫佳丽三千,子嗣繁荣的帝王。

她这话也并不算劝,只是看得出来,她家娘娘心里也有陛下,既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小涟的意思碧芜明白,可她心下的苦楚,又有谁人能懂。

虽说前世只是前世,她大可劝自己放下后重新开始,可若是那么容易便能遗忘,便好了。

她只扯唇笑了笑,没再多问什么,念及小涟的伤势,命宫人将她给送了回去。

这几日成则帝虽未亲自来过,但命康福送了不少小玩意儿来,其中便有一只芙蓉鸟。

这鸟通身羽毛金黄,啼声清脆悦耳,好看得紧,打一送来,整个裕宁宫的宫人都忍不住围过来看。

然碧芜望着这囚在笼中的鸟儿,却是生不出丝毫笑意,她实在不知,他是拿来逗她开心的,还是提醒她,她就是囚在他掌心的鸟儿,注定插翅难逃。

银铃银钩见她自入了宫便鲜有笑意,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旭儿也常常来,缠着她教他写字。碧芜总会随他们的意佯装开心些,却并无人知晓,她的失眠之症愈发严重了,常是辗转反侧大半夜都睡不熟。

这日过了戌时,碧芜仍是未有丝毫睡意,正躺在榻上,看着帐顶隐隐约约的莲纹发愣时,便听外殿倏然响起了开门声。

她忙闭上眼,本以为是银铃银钩,可来人的步子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碧芜心下有了数,在嗅见那股淡淡的青松香后,彻底确定下来。

可他似乎并未上榻,少顷,碧芜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忍不住睁眼看去,透过银红床帐,便见男人正面对着那盏缂丝山水挂屏更衣。

他少有背对着她脱衣的时候,想起他一直不愿让她瞧的后背,碧芜不由得盯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缓缓褪下一层层衣衫,最后连那件最单薄的里衣也脱了去。

殿内烛光昏黄幽暗,但映照在男人坚实宽阔的后背上,却是将如树根般龙蟠虬结的疤痕展露无遗。

碧芜双眸微张,这疤因何而致她再清楚不过,那是烧伤留下的痕迹,前世她正是带着这样的疤印过了十几年。

这世他的疤应是皇家围猎那次,为了救她造成的,那前世呢?

他也是因为这些疤而不愿教她看见他的背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前世菡萏院那场大火,救了她和旭儿的人,是他!

怪不得,菡萏院出事后他那么久才露面,原不是不关心此事,而是因受伤太重一时起不来身。

碧芜盯着男人背上的疤,心绪纷繁复杂,下一瞬,眼见他要转过来,又死死闭上眼睛,佯作熟睡的模样。

片刻后,男人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碧芜只觉有温热的唇落在额间,耳畔旋即传来一声低笑,“阿芜,朕知道你没睡。”

听到“阿芜”二字,碧芜心猛然一跳,既是被拆穿了,她索性也不再装,缓缓睁开眼,少顷,薄唇微启,颤声问:“陛下叫臣妾什么?”

“阿芜。”成则帝将大掌覆在碧芜的脸上,眸色温柔似水,“朕想着,你我是夫妻,皇后这个称呼到底太生疏了些,朕听说你回安国公府前的名儿跟你的小名有些渊源,便自作主张这般叫了,阿芜不喜欢吗?”

他唤一声“阿芜”,碧芜的身子便随之绷紧几分。无关于喜不喜欢,实在是他越这般喊,她越有种梦回前世的错觉。

不论是身份地位,衣着气度,还是对她的称呼,她眼前的这个男人都与前世越来越像了。

她缓缓别开眼,淡淡道了一句“陛下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吧”,说罢,侧身面向榻内而躺。

须臾,她只觉身侧床榻微陷,男人用双臂缠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稍一用力,将她困在了怀里。

碧芜没有挣扎,只又想起他后背烧伤的疤痕,心口复又一阵阵绞痛起来,她咬唇死死忍着,没敢发出声儿,好一会儿,那股痛意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前世既可冒死冲进火场救她,却始终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她真的不知,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了!

成则帝见怀中人不说话,便也不再出声扰她,她今日未曾拒绝他,已是幸事,他自是不能再得寸进尺,徒惹她不喜。

从前,他不欲她看他后背,不仅是觉那疤生得难看,而且还会令她愧疚伤心,很是没有必要让她见着。

可今日他变了主意,发现他或也可以借此利用一二,她向来心软,看见这些他为救她而留下的疤印,兴许可以念及他几分好,早些原谅他。

看来,他似乎赌对了,虽效果颇微,但也算是有了进展,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将怀中人搂紧了几分,嗅着她身上幽淡的香气,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时隔五六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早朝过后,成则帝便让康福将尹监正召到了御书房,命他抓紧择一吉日行封后大典。

尹监正尹翮看着新帝眸中的急切,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昨夜夜观天象发现的异动。

紫微星虽是大放异彩,可主皇后的天府星却是闪烁不定,且有些黯淡无光,恐是不吉之兆。

尹翮抬眸看向成则帝,本欲告知此事,可思及新帝秉性脾气,想起他最是不信这些玄妙之事,恐是惹祸上身,到底没有说,只拱手道了声“是”,缓步退出御书房。

此时,尚书房那厢,喻淮旭正兴高采烈坐在桌椅前,等着成则帝为他新寻的老师。

见人久久不来,他的两个贴身内侍,孟九和吴赐不由得发起了牢骚,直说那位区区六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不识好歹。

话音才落,便见一人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快步至喻淮旭面前,躬身施了个礼。

“臣裴泯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眼前人模样周正,二十七八的模样,文质彬彬,着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只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急,衣衫仪容有些凌乱。

看着自己前世的太子太傅今生又成了自己的老师,喻淮旭不免有些感慨,他忙跳下那张太师椅,问:“你便是父皇请来教授我功课的?”

裴泯恭敬道:“是,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崔泯,能被陛下选中来教习大皇子,是臣之荣幸。”

他话音方落,便见那位大皇子蓦然拱手冲他鞠了一躬,有模有样道:“弟子见过老师。”

裴泯见状顿时面露惶恐,他没想到这位新帝和皇后的独子竟会对他施如此大礼,忙伸手去阻,“殿下,万万使不得。”

“自是使得。”喻淮旭定定道,“您是我的老师,今后要向我传道授业解惑,听说民间拜师,得有束脩六礼三叩首,我仅对您一拜,已是礼数不周全了。”

听着这位大皇子有条有理的话,裴泯不免有些咋舌,在被成则帝指为大皇子的老师时,他本还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