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第2/3页)

萧其臻含笑点头,脸迅速发红。

柳竹秋熟悉他这种腼腆,但想到他已和左敏兰订婚,应该不会再存他念,歙然问:“你认识这院子的主人吗?他人在何处?”

萧其臻说:“这院子是我不久前买下的,离衙门近,有时放衙晚了回家不便,就过来歇宿。”

柳竹秋吃惊,猛地察觉春梨迟迟没跟入,便转身呼唤。

萧其臻忙说:“是我让春梨姑娘请你来的,我……有话对你说……”

这态度已透题了,柳竹秋猜春梨背着她跟萧其臻做了谋划,也跟着别扭起来。

萧其臻来时已决定摒弃旧貌,积极主动地抓住机会,而柳竹秋狐疑的眼神令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上前一步朗声揖礼:“柳大小姐,萧其臻对你倾慕已久,立誓此生非你不娶,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①。”

柳竹秋习惯了他木讷老成,羞人答答的作态,乍听这直白的求婚宣言,不禁无所适从,诧讶道:“大人不是已经和小兰订婚了吗?为何变卦?”

萧其臻急辩:“前段时间家母病重,我还没来得及跟官媒回话。那日春梨来,说你被太子算计,急于脱身,我当时就决定向你求婚,怕你嫌我莽撞,请春梨予我半月时间筹备。前日太子借腹生子的密谋败露,我更知你不可能再与他携连理,今天抱定绝不退缩的信念来见你,家母也已应允,还说你是难得的佳妇,今后定会善待你。希望你放下顾虑,接受我的心意。”

认识之初柳竹秋就认为萧其臻除了古板无趣,哪儿哪儿都是丈夫的上佳人选。

当时她像个没吃过螃蟹的人嫌弃清粥小菜淡而无味,又有萧老夫人这座王屋山压着,才没接受他。

而今在太子那里饱尝了意乱情迷,方明白风花雪月的快感是一时,相知有素的情义才得长久。再面对萧其臻表白,就如同夜间森林里躲雨的行人找到一座点着篝火的舒适房屋,不能不心动。

心动不代表行动,她仍果断拒绝。

“萧大人,你这番心意我很感动,但此事已不单单是你情我愿就能达成的了。太子猜忌心重,见我嫁给你必会对你不利。”

萧其臻毅然打断:“这点我早已明了,已想到一个让他无话可说的办法来迎娶你。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能接受我这个人吗?假如你嫌弃我,或者不愿做我萧家的媳妇,我不会勉强你。但我发誓,只要你嫁给我,我这一生都会一心一意待你,若我母亲对你不满,提出你不愿接受的要求,也全都由我替你解决。你可以永远自由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仅不会阻拦,还将尽我所能支持你。请你务必考虑一下。”

以前八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人,突然口若悬河,且句句踩着重点。

柳竹秋心动过后是感动,试探性迈出一小步:“能先告诉我,你那个让太子无话可说的办法是什么吗?”

萧其臻说:“对不起,我暂时不能说,但请相信我有绝对把握能实现它。如果你同意,我就去做。”

柳竹秋的聪明罕见地不够用了,想不到他的套路,犹疑道:“萧大人,如果因此让你遭遇危险,我会内疚一生的。”

萧其臻受到鼓舞,笃定微笑:“如果错过你,我也会后悔一辈子。”

他的决心让柳竹秋哑口无言,当前她急需有夫之妇的身份来摆脱进宫为妃的厄运,客观评价真没有比萧其臻更适当的选择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心悦他,但能肯定若结为夫妇,他们会相处得融洽和睦。

“……那请你先照你的想法做吧,我得看事态发展再做决定。”

萧其臻为难:“我走出那一步,你就必须嫁给我了,不会因此后悔?”

“你想直接去我家提亲?”

“差不多吧。”

“我爹胆小,绝不敢违逆太子把我许配他人。”

“我会让他同意的。那让我最后确认一次,排除这些外在因素,你本人愿意嫁给我吗?”

萧其臻眼中闪烁着诚挚的火光,烤热柳竹秋的脸皮。

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当然值得嫁。

她决定再赌一把,端正回答:“我愿意。”

元旦将近,朱昀曦仍没收到柳竹秋的音讯,她的家人想必知道她在哪儿,可都拒不相告。他又不能把他们抓起来审问,终日忧惧牵念,病情反复难愈。

庆德帝担心儿子的身体,未再追究他纵放孕母的罪责,暗中派人搜捕,也没有那三女的下落,怀疑朱昀曦有所隐瞒,却不忍再行逼问。

陈维远恐太子相思病重,悄悄去向庄世珍求助,说:“殿下日前受惊过度,心中块垒迟迟难消。他以往最听忠勇伯劝解,自从陛下下了禁令他便未再召见此人,眼下多半正念着他。您老可否行个方便,让忠勇伯进宫见驾,为殿下开怀解郁。”

庄世珍应允,向庆德帝进言:“万岁和太子殿下身子都欠安,年三十那晚可多宣年轻官员入宫守岁,取其旺气驱散岁煞,以延尊者之寿。”

庆德帝准奏,着司礼监向京中四十岁以下,官阶五品以上的朝官和勋戚传旨,宣他们进宫共度除夕,温霄寒也在名录中。

柳竹秋这些日子都借住在萧其臻的别馆里,收到瑞福送来的圣旨,本想称病不去,萧其臻却兴冲冲邀她参加,说本次除夕宫宴难得,不可错过。

柳竹秋隐约感觉他另有企图,当天换上朝服,坐着马车来到皇城,随受召官员入南熏殿见驾。

朱昀曦从前天皇帝下旨起便盼着她来,让小宦在路上望风,听说柳竹秋入宫了,急命轿辇赶到熙和门,装出偶遇的样子堵住她。

太子的轿辇来到,官员们都站定揖拜。

朱昀曦真想将碍事的人全部赶走,克制住激动,叫人落轿,下地走出几步,借这几步光景寻到那日思夜想的女人。

她正俯首拜礼,明知他步步靠近仍面色生硬。雪落到在她的睫毛上融成泪珠状,眼神却犹如钢铁,不含一丝感情。

朱昀曦心酸无比,恨不能拉住她的手大哭一场,屏住呼吸压制颤音,问她:“忠勇伯,别来无恙?”

柳竹秋的恭敬不多不少:“谢殿下记挂,微臣一切安好。”

陈维远见太子的手微微发颤,恐其当众失态,忙上前提醒:“殿下,外面太冷,让各位大人们去殿上说话吧。”

朱昀曦觉得今夜还长,有充裕时间向柳竹秋辩解,转身回到轿内,起驾前往南熏殿。

他走后柳竹秋的呼吸才得以顺畅。

刚才与朱昀曦近距离相对,闻到他熟悉的体香,感受到他哀怨的注视,她的心像被铁爪攥住。

那日事发后朝廷中止大搜捕,城门的禁令也解除了,这表明朱昀曦如他们所愿承担了所有罪名。此后瑞福报称云杉数次来寻她,说太子因为她心疾发作,一度气绝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