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开始, 乍听到宫中传召,洪天纵还是挺高兴的。

他只当是自己昨日在文渊阁中表现优异,被君王看中, 要赐予他松鹤书院的职位了,所以一时间兴奋无比。

——那可是松鹤书院啊!!!

这不仅是曾经京城首屈一指的书院, 如今归为礼部直属,又得陛下如此重视, 前途可想而知, 绝对是别处无法匹敌!

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年纪当不上山长, 但就算只是助教, 讲郎这样的职位, 也必定前途无量!

于是,怀着如此激动振奋的心情,洪天纵一路来到了宫中。

只是原以为会直接面圣,哪知带路的太监却将他领到了慈安宫, 说是太后要见他。

太后何要见他?

洪天纵只得一头雾水的踏入殿中, 跪地行礼, “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话音落下, 却听太后问道, “你就是洪天纵?”

洪天纵老实点头, “正是草民。”

“很好。”

太后便朝一旁吩咐,“先给哀家扇他二十个耳光。”

什?什么?

洪天纵一愣, 没等反应过来, 却见立时有一膀大腰圆的太监应是, 几步走上前来, 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抬起胳膊就扇了起来。

霎时间, 脸上一阵生疼,殿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巴掌声,犹如惊雷。

只不过,还伴着一声声惨叫。

——洪天纵从小被宠溺着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苦?那太监掌大劲足,一巴掌扇下来叫人险些晕过去,他当然忍不住要哀嚎。

然而那可是二十个巴掌!

每一下,洪天纵都是才要晕过去又被扇醒,如此一番,待二十个巴掌扇完,他已是双腮肿如猪头,嘴角渗血,头发凌乱,全然没了方才的人模狗样。

又疼又晕又一头雾水,洪天纵惊惧交加,只能赶忙跪地磕头,“娘娘,娘娘饶命,草民不知哪里惹了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手下留情啊!”

“不知哪里惹了太后生气?”

陪在太后身边的燕姝冷笑一声,问道,“你可知你的发妻是什么人?”

发妻?

那洪天纵一顿,想了想,只好道,“草民发妻陈婉珺,乃南平人。曾是南平郡王外甥女……”

话到此,他还以为是太后记恨当初南平郡王谋反,自己糟了牵连。

哪知却听太后冷声道,“既然知道她是皇家宗室血脉,居然还敢暴力相向,你是何居心?”

什么,宗室血脉?

洪天纵这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忙又解释,“请太后娘娘息怒,草民并没有对拙荆暴力相向……只是,只是夫妻间偶有不愉快,不小心动手伤了她……”

“不小心?”

太后冷笑一声,道,“婉珺出来。”

话音落下,一直躲在内殿的陈婉珺这才敢出现在洪天纵面前。

却并不与他站在一处,而是去了燕姝身边。

此时她也已经换了清凉的夏装,颈上腕上的淤痕尽显无疑。

燕姝指着她身上的伤痕,气愤质问跪地的洪天纵,“这叫不小心?你还真是会说,若是如此不小心待你,你会如何?”

话音落下,太后颔首道,“不错,来人,给哀家掐他的脖子,叫他尝尝不小心的滋味。”

洪天纵一顿,立时哀求,“娘娘,娘娘饶命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见方才扇他脸的那个太监又走上前来,不容分说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

宇文澜就在此情景下踏入了殿中。

他环顾一圈,却见太后坐在暖踏上,燕姝站在一旁,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

此时,三人正齐齐看着殿中太监赵来成掐那洪天纵的脖子。

洪天纵是个书生,身材并不壮硕,赵来成可是宫中数一数二的膀大腰圆,此时似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那洪天纵掐的面色青紫,手脚乱扑了。

尚不明真相的宇文澜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却听燕姝道,“启禀陛下,此人虐待发妻,折辱宗室血脉,太后娘娘正在惩戒他。”

“惩戒?”

宇文澜忙又瞥了那洪天纵一眼。

但见已是满面通红,忙道,“母后,再掐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太后这才吩咐赵来成,“好了,叫他喘口气儿吧。”

赵来成应是,这才松了手。

而洪天纵登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宇文澜这才又问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看了眼燕姝身边正抹泪的陈家姑娘,对皇帝道,“此乃南平王外孙女儿,昔日乐平县主的女儿,虽说她舅舅惹事,叫她的父母没了爵位,但到底还是皇家的血脉。这洪天纵娶了去,非但不好好爱护,反而三天两头的毒打,今次若不是进京叫哀家发现,岂不是早晚就要死在这畜生的手上!”

话音落下,燕姝又在旁补充,“此人枉有才子之名,心肠如此歹毒,理应叫他使在妻子身上的暴力恶行都自己尝尝!且尝过之后再治他的大不敬之罪!”

太后颔了颔首,“不错,今日还有陛下替他拦着,试问他在房中殴打发妻之时,谁又替婉珺拦着了?”

话音落下,那陈家姑娘委屈交加,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宇文澜这才恍然,对那洪天纵道,“果真是空有才名!你堂堂男子汉,对一个弱女子,还是你的发妻如何下得了手?”

稍微缓过气儿来的洪天纵只能跪地不停磕头,哭道,“请陛下息怒,请太后娘娘息怒,草民知错了……”

燕姝却哼了一声,又道,“不打你都不知错!常言子不教父之过,其父母若对此事知情却不加以管束,也甚是可恨。”

太后颔首,“儿媳妇天天被儿子打,他父母岂会不知情?方才哀家问起婉珺为何要穿厚衣,那汪氏还狡辩说是婉珺怕冷,要替她儿子遮掩罪行。”

燕姝忙道,“如此岂不是犯了包庇之罪?也不能饶!”

太后又嗯了一声,对宇文澜道,“这孩子的母亲是陛下的大堂姐,陛下作为她的舅舅,合该替她做主才是。”

宇文澜便颔了颔首,道,“母后所言极是,来人,传洪天纵父母觐见!”

话音落下,门外立时有人应是,飞快去找人了。

没过多久,便见那洪家夫妻到了慈安宫。

此时那洪天纵还在地上跪着,面如猪头,脖子也红肿,可谓一身狼狈,洪家两口子自是一眼就瞧见了。

惊讶之余,待向皇帝三人行过礼,汪氏立时问道,“天纵这是怎么了?”

顷刻间已经心疼得落下泪来。

太后冷声道,“儿子折辱儿媳,儿媳还是皇家宗室血脉,你这个当婆母的明知却不管,哀家今日只是叫他浅浅尝了一些他施在发妻身上的暴行,你就已经心疼至此,试问他的妻子遭他毒手之时,你是如何冷眼旁观的?你的骨肉是人,别人的骨肉就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