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托皇帝的福,燕姝居然有幸乘了回御辇。

御辇宽大又平稳,速度就更不必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到了慈安宫。

等进到殿中才发现,周贵妃和宁妃,安嫔丽嫔等人都已经到了。

此时,见她随着皇帝一起到达,几人眼中几乎要冒火,却还得做恭顺状向宇文澜行礼,“参见陛下。”

宇文澜说了声免礼,几步来到太后床边。

只见太后散了发髻,头上带着抹额,脸色苍白,床榻边跪了几个宫女给她揉着额头,抚着胸口。

宇文澜道,“儿臣来迟,母后现下如何?”

殿中候着的太医院院判张胜康忙道,“启禀陛下,近来天气寒冷,触发太后旧疾,太后接下来需要静养几日,按时服药,慢慢调养才好。”

宇文澜颔了颔首,又对太后道,“这几日朕疏于问候母后,您受苦了。”

太后缓缓睁开眼,虚弱道,“如何怪得了陛下?当年哀家落下这个病根的时候,陛下还未出生呢。”

关于太后的往事,宫里人大都知道些——

听闻太后出身名门,乃先帝结发妻子,当年也是第一个生下皇长子,可谓顺风顺水。然天不假年,皇长子未到周岁便夭折。

太后初为人母,接受不了这等打击,长达半年的时间都以泪洗面,这头疼心悸的病根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甚至后来都没能再生育,恰逢今上生母惠妃早逝,她便将皇帝抱到身边养大。

外界都知母子感情深厚,多年养育早已胜似亲生。

因此,宇文澜又自责道,“若朕多关怀母后,母后也就不会触发旧疾了。”

太后道,“陛下治理国家,受万民爱戴,哀家也以陛下为荣,不必浪费时间在哀家身上。”

说着却忽然问道,“听说陛下前几日受伤了?可严重?”

宇文澜微微一顿,不露异色道,“不过练剑时划了道小口子,不当紧。”

话音落下,耳中随即涌进身旁女子们的心声——

周贵妃心道,【果然不假。】

安嫔则有些得意,【我的消息能有假?】

而宁妃与丽嫔则是有些惊讶,【竟然是真的?】

倒是燕姝品出了些不对,怎么连太后都晓得皇帝受伤的事了?

宇文澜不动声色,同太后道,“一点小事,竟也传到您这里了?不知是谁多嘴,叫您担心。”

太后道,“哀家也是无意间听见的,陛下没事就好,今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宇文澜应是,又听见太后在心里叹气,【这一个两个的都凑过来,不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话音落下,有宫女送了才熬好的汤药进来,太后的女官竹书正要接过,却被周贵妃抢了先,端着上前道,“臣妾服侍太后喝药。”

太后没法拒绝,由着她喂了起来。

一旁,宁妃在心里哼,【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俩是姑侄似的?就你会献殷勤!】

丽嫔跟着嘲笑,【周贵妃会喂药吗,可别把太后给烫着!】

安嫔则是在羡慕,【何时能轮到我呢?】

宇文澜对这几人见惯不怪了,只是好奇的看了眼燕姝。

她位份低,站的有点远,一下听不太清心里在想什么。

他悄悄朝外挪了挪步子,终于听了清楚,【太后喝了药,是不是就能走了?皇帝跟我回去么?今晚还有没有机会要钱了?】

宇文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太后终于将药喝完,却还是凝着眉头,一副痛苦状,勉强扬了扬手道,“你们都退下吧,陛下也早点去歇着吧。”

周贵妃再度献殷勤,“今晚臣妾留下来守着您吧。”

宁妃跟着道,“方才贵妃喂药也辛苦,还是臣妾来吧。”

宇文澜看着都烦,索性道,“都退下,今夜朕留在这里守着母后。”

众人只得应是,向母子俩行过礼,纷纷退出了殿外。

周贵妃心里又骂道,【贱人,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宁妃则冷笑,【叫你想献殷勤也没机会!】

宇文澜又看向燕姝。

只见她一副乖巧小白兔状,心里却道,【完了,他不跟我回去,那钱八成打水漂了!好不容易赢一回啊!】

宇文澜,“……”

竟是如此执着?

要不,明天叫人给她送去?

~~

一夜过去。

第二日有小朝会,朝中重臣列席,宇文澜身着九龙袍,神色严肃,一上来便询问川黔冻灾进展。

西南通政使奏禀,“启禀陛下,今早国库拨款与粮草已送达西南,各州府正派人前往领取,目前当地冻雨已停,状况正在好转。”

算是个好消息,宇文澜又问兵部,“西南大营如何?”

兵部尚书答道,“营中将士严阵以待,据悉因雪山暴雪数日,吐蕃国内亦有有不少地区受灾,目前并未有异动,请陛下放心。”

宇文澜颔首。

又见兵部侍郎柴为忠出列道,“启奏陛下,京郊前锋营与护军营已操练月余,不知明日冰戏是否照常举行?”

所谓冰戏,乃宫中冬日里一项重要的活动。

名为“戏”,实则操练,是皇家检阅兵力于冬日作战的各类技能手段,以往每年腊月十五举行。

但今年西南冻灾加上昨夜太后身体不适,叫人有些没底。

宇文澜道,“昨夜朕已经同太后商议过,冰戏明日如期举行,不去西苑,就在金波园办吧。”

话说完,柴为忠应是退下,宇文澜却忽的想起昨夜燕姝心里的“秘密”……

柴为忠……是断袖?

当然,除过柴为忠,他近前还有一人,文华阁大学士魏如章。

就是昨夜燕姝说,“年轻时做过风尘女子的小白脸”的那个……

宇文澜暗暗抽了抽嘴角。

往日十分熟悉的人,今日竟越看越别扭。

——昨晚他守在慈安宫,直到太后歇下才小睡了一阵,一早起来便赶赴早朝,直到现在才想起这茬。

别扭的同时,对李燕姝的疑问愈发多了。

她一个小宫妃,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又或者……

这些是她编的?

她在宫里太过无聊,所以整日胡思乱想?

“启禀陛下,”

大抵是被他扫了好几眼,文华阁大学士魏如章主动站住来道,“陛下,如今腊月已经过半,开春在即,明年春闱诸事,以及国子监招生都该提上议程了。”

宇文澜回神,颔首道,“不错,你同礼部及吏部商讨一下,后日来御书房禀报。”

魏如章及被点到的两部官员应是。

少倾,朝会结束,宇文澜回了寝宫更衣。

心思还在那件事上。

想来想去,他做了两个决定——

一,派人去魏如章的老家和柴为忠的私宅打探;

二,叫富海给甘露殿送了一箱子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