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2/2页)

“走吧,去舱房选书。”

胤禛不让胤禟有偷懒的机会,“你竟是连地光都判断,要怎么能独当一面领队出行!书到用时方恨少,别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胤禟神色一苦,苦读的日子又开始了,啥时候是个头?

隐隐约约,他有一种直觉,有的事起了一个头,极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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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过了腊八就是年。

京城各处年味渐浓。

四爷府内,乌拉那拉氏置办起春节各项事宜。

一眨眼就一年又到头了,今年的时间似乎有点快,细想起来因为府里非常太平。宋氏与李氏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武氏也从不作妖。

六月里,四爷被皇上安排了出差任务,没细说去哪里,但临走前给府里捎了信。

逐一交代了孩子们的课业进度安排,以及对女眷的读书考核通知。不怕没时间,等到春节总能抽空搞测试。

当时,乌拉那拉氏收到家书后,饶是她也眼前一晕,因为四爷连她也没放过。

信上说即便她读佛经千卷,总该做出点功绩。哪怕不比旧日玄奘,可也要有些成果,比如搞搞梵文与满汉语言的经文逐句翻译。

说实话,春节里搞考核,多少有点过于严苛。

也不知是否该盼着四爷迟一点再回来,让大家轻轻松松过完年,只怕有这想法的不只一个人。

武拂衣表示她没有,还是挺希望“四爷”能回府的,想必胤禛也持相同观点。

那说明胤禛历险记告一段落,两人换了回来,在即将到来的康熙四十二年就能玩点新花样。

回顾过去两年,牛痘渐渐在京城普及开来,玻璃生产也走上了正规,更是打通了东瀛这条航线。

此行东瀛,撇去海上遇险的部分不谈,其他方面的收获颇丰。

在锁国令之下,东瀛的对外贸易有限额。

这次与江户城的几家大商会谈妥了,只要德川纲吉在位一天,就能把玻璃与金银铜矿的交换生意做下去,是让大清悄无声息地蚕食东瀛矿产。

从这个角度看,执掌东瀛幕府的将军昏聩对清朝来说是大好事,但不能将日子好坏寄托在对方身上,打铁还需自身硬。

诸如开拓无人岛链,确保琉球国等藩属国不被东瀛侵占,这比坑骗来对方的矿产更重要。

如何开拓?

首先要有这种意识,然后技术、人力、财力相继跟上。

想要安全出海,确定船只位置是最基础的。

胤禛以武氏之身手握一支暗探力量。

武拂衣趁此时机了解了运作机制。

在北郊庄子的日子,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同时,也利用暗探将西洋诸国对经纬度测量的进度调查了一番。

概括来说,对纬度测量很成熟,经度测量却卡壳了,而卡壳卡了有一两百年。

因此,西洋诸国搞了经度测量方法悬赏令。

以英吉利为例,目前的赏金在几百英镑。对于绝大多数英吉利人来说,它堪称一笔巨款。需知查理二世拨款建造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也就给了五百英镑足矣。

碍于京城与伦敦的距离,这些消息不够及时,现在的赏金数量递增也有未可知。

武拂衣决定把航海钟搞出来,然后分成几种精确度不同的版本。

这东西或早或晚,西方也能弄明白。不妨给清朝海船安装高配版,然后掐着点用低配版去西方换赏金,这一笔钱是不赚白不赚。

在鼓捣航海钟的过程中,日常使用钟表也能顺手弄一弄,这些普通钟表也能卖一波赚钱。

眼下各种理论准备都做好了,就等四爷回京,去问康熙要几只自鸣钟先上手实践。

这一等就等到了正月十三。

两人再次互换。考察队一行人距离京城城门只有几丈之遥,正是下马准备入城。

好累!

真想睡它七天七夜!

武拂衣重新做回四阿哥,立刻感觉到这身体从头到脚的疲惫感。

不用发挥想象力去推测胤禛究竟遭遇了什么,在怀中找到了他写好的折子,准备好一进城收到传召就进宫面圣。

翻了翻,也不问为什么胤禛不能把身体养到了最佳状态再还给她使用了。

从海上风暴到遭遇火山喷发前兆,终于踏上福州地界也不能停歇。

披星戴月般赶路,跑累了好几匹马,紧赶慢赶才能踩着年尾巴回到京城。这一路仿佛是阎王在身后追赶,从头到尾就没安心睡一觉。

武拂衣为这份『四阿哥受难记』掬一把鳄鱼的眼泪。

胤禛的遣词造句非常到位。这番海上遭遇可以被描述成被霉运追着跑,也能被塑造成福星高照所以次次死里逃生。

要让康熙对后一种描述感同身受不难,谁叫康熙年轻时也是遇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硬茬子。

从三藩到噶尔丹,能说是康熙倒霉所以遇上强敌吗?必然不能,而该说他运筹帷幄,所以次次化险为夷。

武拂衣对折子的内容未做大的改动,从字里行间看出胤禛与大海再战一百年的决心。

做人,有理想很不错。她肯定会助人为乐,只在末尾加了一笔希望制作航海钟的内容,让远征大海的梦想跨出可操作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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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内,乾清宫。

康熙收到了老四与老九回京的消息。

大过年的,他也做了一回慈父,没让两个儿子立刻入宫。体谅两人的劳累,此刻让他们入宫无疑是要托着疲惫身体,不如等后天元宵节再来宫里一起吃团圆饭。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老四的请安折子已经摆到了御书房。

康熙第一时间就翻阅了起来,越看越紧皱眉头,最终表情变得嘀笑皆非,又是陷入久久沉默之中。

该怎么形容呢?此刻的心情有为老四受难而担忧,有为老四从容应对而自豪,但更多是无言以对。

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是从老四请汗阿玛务必关注无名岛的火山后续谈起?还是从大过年要签收老四捎回来的死人遗骸谈起?或是从老四字里行间渴望拆一拆价格不菲的自鸣钟谈起?

康熙揉了揉眉心,当爹真是不容易,上次让他如此无语是什么时候来着?怎么找不出相似心情呢?

此刻,隐隐约约冒出一种想法,往后有机会还是把老四放出去好。

让他去折腾别人,总比留在京城折腾自己强吧?去拆别人家,总比拆紫禁城要好吧?

康熙:朕,这是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