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将军为我火葬场(十六)

容怀心里对晏灼平时生活的地方也很好奇。

他的提议,晏灼自然无有不应。

容怀屈起膝盖,在床榻上坐起身来,他肢体还有轻微的发软,扣上内衫扣子后,晏灼到外间唤人进来,不肖片刻,一列宫婢们低着头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洗漱用具和明黄衮服常衣。

晏灼简单的清洁过后,拿了一条湿润的软帕帮容怀擦脸,擦着擦着,他又忍不住在容怀沾水的脸蛋上啄了一口,“臣不光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惦记着陛下。”

这句话显然是在致敬昨日聂青朝堂上的话。

宫婢听见这样直白的话,恨不得自己的口鼻,耳朵都被糊住,内监已经从昨日朝堂上的表现隐约猜到晏灼和陛下有关系,今日听到这样的话,脸部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容怀失笑,“快些为孤更衣。”

晏灼勾唇一笑,从宫婢手中取来衮次为容怀披上,他是头一次帮容怀穿衣服,难免有出差错的地方,好在旁边有内监轻声指点,这才按照规制一件一件穿好常服。

金玉缓带束系在腰间,晏灼打量着容怀的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由心里感慨容怀的腰还真是细啊,看上去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似的。

容怀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足弓玉白毫无瑕疵,还透着一丝粉白,和深色的地毯形成鲜明对比,晏灼眼神遽然幽深,喉咙上下滑动,将那股翻涌的气血压下去,才走过来:“陛下,臣还没给您穿袜子。”

容怀在床榻上坐下来,晏灼俯身单膝跪在地上,他将容怀玉白的脚拢到怀里,拇指无意识擦过柔软的掌心,容怀耳尖骤然红了,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鼻音虽轻,却依旧入了晏灼的耳朵,就像轻轻的羽毛在心中划过,他心中一动,勾起嘴角:“原来此处也是陛下的……”

容怀轻轻踹了一下,才将他后半句话隐下去。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到。

晏灼戏谑一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低头把锦袜套上那双玉白无瑕的双足,然后又穿上靴舄。

容怀熟练地将冠冕簪起,正要起身,晏灼却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嗓音低沉慵懒:“臣为陛下更衣,陛下难道不为臣束个发?”

“晏将军连束发都不会了?”容怀抬眸睨他一眼。

晏灼金刀大马坐下来,大言不惭:“不会。”

容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镜子里的晏灼一身赤衣玄纹,黑发随意披在身后,刀锋般俊美的面庞暴露出来,眼瞳深处炽热的温度凶悍嚣张,似乎沿着掌心下的体温一直蔓延上来。

这就是他最在意的人啊。

晏灼见他一动不动,眉梢一挑,正待开口,容怀却在他下颔吻了一下。

被温柔的眼神所注视着,晏灼浑身血液又开始沸腾,他正想把眼前的人环抱住,容怀就把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下压,让他坐在镜子前。

晏灼只好把蠢蠢欲动的欲念重新压回去,容怀拿起桌上的玉梳将晏灼头发梳理挑起,看他平时的方式扎成一束,然后用发冠束好。

“陛下,今日的早膳也已经备好,”内监适时道。

容怀轻轻整理着袖口道:“呈上来,顺便备好车马,过会儿孤要与晏将军前往将军府。”

内监应诺,之前那列宫婢便低头退出去,取代而之的是一列捧着琳琅满目早膳的宫婢,她们将手里的玉碟一一放置在桌上,揭开盅盖后,可见玲珑有致,精美小巧的糕点。

糕点是刚做出来的,还冒着徐徐热气。

容怀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晏灼,却无意间瞥见晏灼指骨上一闪而过的红痕,“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陛下不记得了?”晏灼发出低笑。

容怀听见他反问,脑海里面飞快闪过一幕,他意识近乎湮没,双眼失神地睁着,晏灼还中途停下来捏着他的颈项,让他呼喊自己的名字,容怀被折腾得不堪忍受,眼泪几乎都要被逼了出来,干脆在晏灼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见他玉白的脸颊一抹红晕,不自在地瞥开视线,晏灼嘴角勾起:“看来陛下是记起来了。”

“往后不许再那么……”容怀话刚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晏灼竟低头在手指上的齿痕舔了一口,容怀眼瞳微微颤动,就连玉白的耳尖都红了通透。

晏灼勾起嘴角,沉声低语道:“上面还有陛下的气息。”

容怀撇开头,根本不想理他。

出宫的时候不过巳时,昼市已开,京城人来人往,街上百姓无数,比肩接踵,茶楼酒庄客栈鳞次栉比,透过车帘能够清晰的听见外面小贩呦喝声,小儿笑闹声,热闹非凡。

从皇宫到将军府要横跨半个京城,容怀坐在车銮里,手肘支在窗棂上眺望曲折蜿蜒的京城长街,起初出宫这条路还算通畅无阻,街头上来往的都是行人,见到马车都会及时避让。

街头一群小孩嬉笑打闹,追逐着一颗蹴鞠从巷口里面钻出来,差点撞到车銮,小孩们身上裹着粗糙的布衣,不过五六岁年纪,却也知道这样的车銮座驾只有贵人才能享用,也吓得在原地瑟瑟发抖。就连侍卫长都吓了一跳,正准备开口斥责,容怀道:“把球还给他们便是,不必呵斥。”

侍卫长立即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把蹴鞠还给这群小孩:“下回当心着点。”

小孩们没有想到被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都听到了从车銮里传出来的声音轻柔温和,悦耳动听得过分,圆亮的眼睛蓦然微微睁大,一个个白嫩的脸上浮起绯红,都有些不知所措,眼里藏着一抹害羞。

晏灼也看到了这群小崽子们的表情,戏谑地勾起嘴角:“陛下真是宅心仁厚。”

“不过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罢了,”容怀语气慵懒。

晏灼不解,疑惑道:“陛下天生尊贵,养尊处优,如何能与他们有共情之处?”

容怀笑而不语。

那个天生尊贵,养尊处优的是原主,而他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真正的他,是从淤泥里一步步爬出来的。

车銮驶离繁华的街市之后,来到将军府附近,周围住的都是重臣或是勋贵门阀,车銮在一处岔路口停下来。

他们经过的小道是恭王府的后门,后门道路狭窄,只容一车正常通过恭王府,正好有马车外出,便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路。

容怀是微服出行,马车上并没有任何标识,恭王府车夫还以为是哪户富家子弟,便也没有退让,大声呵斥让他们后退,让出道路让他们先过。

帝王的座驾当然没有给臣子让路的道理,随侍们恍如未闻,于是两方就僵持住了。

“是何人胆大包天敢拦本王的车驾——”对面富丽堂皇的马车里正巧坐的正是恭王,见马车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