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仙道魁首(5)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隔着一层迷雾,郝宿的声音多了几分缥缈之感。他在两人春风一度后不留任何信息就离开了,可又会在两人再相逢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拂开范情的手,反而还关心非常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说他有情,又不是,说他无情,又相悖。

范情在每一次偷偷看过郝宿后,心里都想过将来他们相认会是什么情形。

身为魔界之尊,郝宿会如何看待他的身份,是会厌弃,还是会觉得不足挂齿?

但不管怎么样,范情唯独没有想过这样可能。

郝宿似乎没有什么格外的感情,一如最开始那样,因为他要他帮他,所以他便帮了,因为他在求他,所以他便允了。

他不会为他停留,却又会在重新遇到他的时候温柔一笑,然后出乎本性地问上一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四周迷雾丛丛,范情心底那个荒唐的念头又一次升了起来——假如,郝宿的性格真的是那种魔界中人就好了。

卑劣、不堪、肆意、为非作歹。得知他的身份后,威胁他,逼迫他。

范情第一次偷偷去三号房的时候,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最后他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郝宿的伤势。

毕竟去克制住一个炉鼎体质的人身体上的念头,所花费的精力非比寻常。

他在心中再三强调了这一点,来使他半夜偷探魔尊的行为正常化。可更深处,他想的却是如果郝宿不那么君子做派,那么他就不用来找这些理由了。

范情比谁都清楚,他想要去探望郝宿的目的并不单纯。

眼下这一刻,范情终于意识到了,卑劣不堪的人是自己。是他喜欢上了郝宿,是他一次又一次做出那样无耻的行径。

从小到大,范情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克服炉鼎体质,就会改道成为剑修,他想要不受影响,就会断情绝爱。

现在他喜欢上了郝宿,那么亦不需要遮掩。

拉着郝宿的手力气忽而收紧了一些,周围的迷雾更浓了,这意味着危险也越来越多。

对话暂时中断了,郝宿望着漫天的迷雾道:“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在意,两人牵着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甚至在郝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反过来握住了范情。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范情的声音。

“我来开道,你负责后面。”

剑意强悍凶冽,一下子就将眼前的迷雾破散开来,辟出了一道路,同时也将范情的身份暴露得更彻底。

他不仅是跟郝宿春风一度的人,还是飞衡宗的大弟子,这些天跟郝宿朝夕相对。

迷雾在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化成了一颗颗肉眼难见的利刃,然而剑意却将郝宿完全包裹在了里面,没叫他受到分毫伤害。

范情在最大的程度上保证郝宿不会消耗灵力,他不知道对方受了多重的伤,尽管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渡一点灵力给郝宿,可到底也是治标不治本。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却有着他人难以企及的默契。或者说,是对彼此的信任。

一个负责前面,一个负责后面,等到了迷雾比较少的地方时,没有一个人受伤。

他们到了一处天然造就的山谷,头顶有半边都是被挡住的。郝宿比刚才更能看清范情的脸,同时还有他眼里的坚定。

一切的底牌都已经在刚才朝他摊开了,心魔彻底形成。

这位仙道魁首,第一仙门的大弟子,再不能做到断情绝爱。

他为魔界之主动了心,他喜欢上了对方。

郝宿的手触碰到了范情的皮肤,对方身上的温度烫得厉害,跟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很像,但又有些略微的区别。

第一次的时候,范情是在情火跟郝宿的双重影响下才会这样,而现在,仅仅是因为郝宿。

他为郝宿一再的动情。

夜间的所有亲密,都抵不上郝宿此刻全然的注视。他的视线流连在了范情的身上,他的手触在了范情的皮肤上。

他们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超过两派界限的事情。

魔界跟仙界,魔尊跟仙君,在这样道貌岸然的表象下,有着无从说起的纠缠。

不是魔尊对仙君拥有不可说的心思,而是本应高不可攀,目下无尘的仙君,对魔尊生出了渴望。

是正对邪的禁忌。

“不好。”范情在回答郝宿刚才的问题。

郝宿问范情身体好些了吗,答案是否定的。不仅不好,反而更加糟糕了。

在认出郝宿的那一刻,念头便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范情,要跟对方更亲近一点,要再得到更多一点。

像那天晚上一样。

“本座离开的时候,已经帮你封了那些念头……”

“没有用的。”

身体上没有了,不代表心里没有。有些念头是封不掉的,甚至会因为暂时的压抑而成倍反噬。

他对他不止有欲,还有更多的。

手底下的温度无一不在告诉着郝宿这一答案,他们对范情抱有的感情心知肚明。

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低了低头,目光如同雾蒙的月色。

“那么,还需要我的帮忙吗?”

这话听上去像极了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可他是魔尊,是最不应该如此的。

但范情抵抗不了,他这样温柔的询问,这样谦和的姿态,连自称都从本座变成了我。

一如那天晚上,他总是会耐心等待着他,再格外细致地满足着他。

仙君应该趁此机会来向魔尊索要一个承诺,好将人更紧地绑在身边。

然而他只是抖了抖睫毛,红晕自脖子一路往下蔓起,叫郝宿感觉到了更灼烫的温度。

“要。”

“需要我怎么做?”

这话很有一种,无论范情说出的话是什么,郝宿也都会满足的样子。但更有一种他的性格天生就是如此,不管是谁来向他提出请求,也都能得到相同结果的样子。

范情的心里既高兴又酸涩,他半低着的头微微仰起,四目相对的刹那,前者的情绪要远远压过了后者。

此时此刻,在郝宿面前的人只是他,对方答应的对象也只有他一个人。

“仙君,需要我怎么做?”

郝宿在范情仰起脸的时候又问了对方一遍,他没有叫他的名字,只是称呼他为仙君。

这样点名了立场的称呼,反而让彼此间的异样更多了。

范情的脸庞再次升起了温度,他突然觉得,或许那天晚上郝宿没有摘下布条是件好事。

仅仅是这样的注视,就已经让他有些情难自已,若是那时候郝宿一直看着他的话,可能还不需要做些什么,他就已经再三地交代了。

“我只要想起你,就会、很想要……”

“想要同我亲近,是吗?”

郝宿凝视着范情已经昳丽非常的脸,给他说完的话又添了一个后缀。很想要和很想要亲近是两个意思,前者的重心在于郝宿,而后者的重心在于亲近这个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