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到承安侯府时, 江云康还没彻底放松。

他先去见了承安侯。

如今的承安侯,除了吃就是睡,又不能久站, 隔一段时间没见,江云康就感觉他胖一些。

承安侯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等他见礼完, 便说要睡了。

从里屋出来时,江云康再给孟氏请安。

孟氏最近虽然管家累, 但连着有两桩好事,她的精神倒也不错, 和江云康说话时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笑容。

“三郎一路辛苦了,也不用在我这里多待,快些回去吧。”孟氏淡淡道。

江云康等的就是这句话,从大哥掌事后,孟氏对江云康收敛了许多。从正院出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往三房去。

林氏今日知道江云康回来,时不时让彩萍去院门外看看。

她则是在屋里陪安儿玩。

安儿坐在软榻上, 白胖的手臂抓着虎头娃娃,张着嘴想吃, 被林氏给拿了下来。

“你呀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小舅舅呢?”林氏颇为头疼地道,“像你大伯和父亲都可以, 像谁也不能像小舅呀。”

安儿不懂林氏的话, 笑呵呵地看着林氏,伸手想要虎头娃娃, “呀呀”地叫着。

林氏帮安儿擦了嘴边的口水, 又转头往窗外看去, “彩萍,你去看看,三爷怎么还没回来?”

彩萍说刚去看过,“三奶奶,您这般想念三爷,若是三爷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你少打趣我,前些日子,你母亲来与我说了,帮你相看一门婚事,就差你点头了。”林氏也笑着道。

彩萍的脸瞬间红了,低头抿唇道,“您说什么呢,奴婢还想再跟您几年,等小公子大一点再说。”

“不敢再等几年了。”林氏道,“你虽比我小两岁,却也十八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说,你跟了我那么久,总是要给你置办一份丰厚嫁妆。”

彩萍的爹娘都跟着林氏陪嫁过来,如今帮着林氏管庄子,他们是想把彩萍接回去,嫁个庄子附近的人,一家人也好在一块。

林氏呢,倒是想留着彩萍继续用,但她还是让彩萍自己选,她希望彩萍也能满意以后的日子。

主仆两人说话时,江云康进了屋子。

林氏激动地喊了一句三爷,让彩萍快速准备茶水,“三爷赶路累了吧,我准备了酸梅汤,你待会用一点。”

“还好,一路都坐马车,也不是很累。”江云康看林氏面颊小了点,又看到安儿挥舞着有力的胖胳膊,心疼道,“可是带安儿累人,我瞧你好像瘦了些?”

“抱安儿确实要费些力气,但有奶娘她们在,还不至于累到我。”林氏看彩萍端来酸梅汤,也跟着喝了一口,安儿吧唧着小嘴也要喝,她让奶娘把安儿先抱出去,“主要还是夏日天热,食欲便一般。再过一个月就好了,等入秋后,京城也会凉爽不少。”

夏日确实会清减些,江云康喝完酸梅汤后,便问一些家里的事。

林氏缓缓道来,“侯府最近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些日子,大嫂的状态好像更不好,大夏天的还要穿春日的衣裳。顺顺倒是越来越康健,母亲怕大嫂累着,时常把顺顺抱去正院带。”

“还一个是六弟,父亲这些日子没事做,就让六弟每日下学了去找他背书。六弟到了父亲跟前,倒是背书顺畅不少。”

“其余的嘛……对了,大姐夫不懂找了什么门路,调离了原来的地方。大姐为了这个事,还特意回家显摆了一趟。”

一个大家庭里,大事小事都有,林氏慢慢地说,江云康就安静地听。

都说小别胜新婚,倒是很有道理。当晚二人就缠绵了好一会儿,好眠到天亮。

回到京城后,又是埋头苦读的时间。

从五月到七月,江云熠如愿通过了院试。

虽不是前二十的廪生,名次却也在中上,孟氏特意跟着去看的榜,回来时眼睛都哭红了。

说起来,江云熠不过十五岁,能有这个成绩算不错了。

而七月还有一件好事,就是江云帆被皇上点去编史,这虽然是一份比较危险的事务,但如果做好了,也很可能会青云直上。

江云帆自己是很大压力,但承安侯觉得江云帆无所不能,一定可以做好,故而特别高兴。

而江云康,也即将迎来八月的乡试,也就是所谓的秋闱。

通过乡试的人称之为举人,原则上来说,举人就获得了选官的资格。但大家都会继续往后面考,若是考不中进士再说。

乡试是每三年一次,如遇到庆典也会加考,就是所谓的恩科,同样是在八月份考试。

乡试的时间是定死的,不需要另外通知每年几月考,学子们只要根据考试时间,再提前开始准备就行。

而乡试的考官,都是由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担任,分配到各地知州。

八月初六这日,考官们会先入闱,也就是先进入考场,会分内外帘两部分考官。内帘考官只负责批阅试卷,不能参与其他任何事,而内外帘考官也不能有往来。[注1]

这些制度,都是为了防止舞弊,尽量做到公正。

说到乡试,江云康就比较紧张了。

这一次的考试,可不是之前的院试。乡试里的人才,那都是院试中精选出来的。像江陵书院的好多学生,都要参加这次的乡试。

七月二十这日,文渝的信到了木府。

为了乡试做准备,文渝打算提前出发,先到木府住几日。

木须看完文渝的信,就让江云康先放下书。

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满树发黄,木须站在门口,看着即将落叶归根的梧桐树道,“虽然文渝不是我的学生,但我还是希望他也能有好成绩。他会是你这次乡试最大的对手,你知道你的文章,和他的区别吗?”

“学生其实明白一点。”

上次在江陵书院小考,江云康就懂一些,“文师兄胸怀天下,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抱负。”

“文渝出身贫寒,他知道百姓最缺什么。他的文章里,总是带着雄心壮志,读起来能让人热血沸腾。”木须目光放远,“如今历朝的江山有一半在敌国手中,那边的百姓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文渝这样满腔热血的年轻人。”

“而你的文章,是规矩里写得最好的。从用词到行文,还有对朝政的把握,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说到这里,木须转身看着江云康,“但你少了文渝的那份热血,你的书,是在为你自己而读。”

“人生匆匆几十年,为己而活无可厚非。但为自己而活,又如何名垂青史?”

江云康曾听钟情说过,木须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有才之人参与朝政,能收复旧山河。

他很能理解,也很懂木须他们的这份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