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页)

人憋久了会疯的。

不比别人只看到了表象,陈述白知道,那个少年的每一鞭都是一种宣泄,一部分是为了尚衣监的小绣女,一部分是为了惩戒西厂,还有一部分是为了释放长久压抑的恐惧。

由着他吧。

“传殊丽过来。”

冯姬讪讪地退了出去,掐腰站在黑夜中思忖着天子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见冯连宽走出来,赶忙跟了上去,“爹,陛下为何放任煜王撒泼啊?”

冯连宽是奉命前去西厂解围的,闻言敲了敲冯姬的脑袋,“笨的你啊,在陛下心里,自然也看不惯西厂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借煜王之手给西厂些教训。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内廷衙门取代西厂,成为陛下的专属鹰犬。”

“那陛下为何说是一种宣泄?”

“那是皇族之间的复杂牵扯,说了你也不懂。”

冯姬整理整理衣冠,嬉笑道:“爹,若是成立新的衙门,您觉得儿子如何?”

冯连宽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功夫如何啊,敢去侦察暗杀吗?”

“那得历练啊!”

“一边凉快去,先学会如何将陛下服侍得舒心再说!”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分开后,冯姬去了尚衣监,冯连宽去往西厂。

此时西厂前,张执脸上见了彩,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煜王握鞭轻喘,并不惧怕西厂缇骑们渐渐变色的脸庞。

冯连宽走上前,挡在煜王面前,笑道:“陛下传煜王见驾,今日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各自散去吧。”

张执摸了摸脸上的血痕,皮笑肉不笑道:“既是陛下传召,煜王殿下还是快去见驾吧,咱家改日再给您做陪练。”

煜王没理他,迸发出轻狂的一面,掏出帕子擦拭鞭子上的血迹,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等二人离去后,一名缇骑走到张执面前问道:“总管,这笔账要如何清算?”

张执猜不透天子的意图,也不知天子早有取缔西厂的打算,有恃无恐道:“来日方长,待煜王去游历,咱家再与他好好算账!”

路上暗杀,比在皇城容易得多。

煜王来到御书房时,殊丽已经伴在御前,正在挽袖研磨。

少年没有看她,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御案的桌腿,“陛下要罚就罚,与殊丽无关。”

陈述白嗤笑一声,伸手拍拍殊丽的后摆,“如此维护你,莫不是给朕的五弟喝了迷魂汤?”

殊丽头皮一麻,哪会想到他举止这般轻浮,研磨的手指紧了又紧,生怕被人瞧见。

可御书房的人哪敢抬头去瞄天子,更遑论偷瞄天子在做什么,若不懂得规矩,也难以入御书房侍君。

少年偏头看向一边,青稚的脸庞还带着倔强,“先帝纵容西厂势力蔓延,导致西厂气焰嚣张,作恶多端,臣弟看不惯他们欺负弱小、残害忠良!陛下若是有心包庇,那就像砍了皇姐一样,也砍了臣弟的头吧。”

“你放肆!”

陈述白突然掷出手中湖笔,带着墨砸在了少年脸上。

少年抹把脸,脸上墨迹更甚,成了大黑猫,可依旧犟着脸,不愿服软。

这一刻,陈述白对他的忌惮如潮落,心弦松了不少,一个执拗的少年,藏不住心里话,对皇位能有多大威胁?

这个弟弟像自己,也不像,至少他不像自己习惯暗藏锋芒。

陈述白往后一靠,“行了,回去洗把脸,面壁思过三日。”

不罚他?煜王有点不确信,印象里,二皇兄是个阴狠记仇的人,不会放任谁犯错……还是说,他其实是赞同自己的做法?

见他愣乎乎的,殊丽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快点谢恩。

少年反应过来,额头抵地,闷闷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倔驴一个,陈述白勾下手指,“来朕身边。”

少年慢吞吞走过去,在错愕中,被自己的皇兄掐住了一只耳朵。

陈述白那只握御笔的手微微用力,看着少年疼得眯起眼睛。

“朕觉得你不该去游历,而是该协助朝廷取缔西厂。”

少年瞪大黑瞳,品味着天子的话,忽而咧嘴一笑,有些傻气,像是阴霾忽然散去,绮粲倾洒万丈。

天子要重用他,而非除掉他!

真的可以相信天子的话吗?

“那......”少年忍着雀跃问道,“若臣弟立了功,陛下能将木桃送给我吗?”

少年睁着雪亮的眼,期待着天子的回答。

如此一来,他不但得到了重用,还能兑现对殊丽的承诺。顺水推舟,一箭双雕。

还得寸进尺了,陈述白松开他,不置可否。

这一次,连殊丽都觉得诧异,天子要放木桃出宫了?

跟做梦一样。

煜王离开后,殊丽更为卖力地研墨,希望天子能多批阅奏折,别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然而没等她研出多少墨汁,陈述白一抬手指,冯连宽立马带人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殊丽一个侍女,她也像模像样试图蒙混过关,福福身子准备退离,却不想被那人叫住:“哪儿去?”

殊丽背对他闭了闭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湖笔,双手呈到御前,“奴婢是想捡笔。”

尚好的毛笔说扔就扔,暴殄天物。

看着那双摊开的白净小手,陈述白没有去拿毛笔,而是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了过来,隔着御案倾身道:“朕最厌过河拆桥。”

他视线下移,落在叠满奏折的案面上,示意殊丽自己上来。

殊丽惊讶抬头,是要她躺在这张庄重不可亵渎的御案上?

可不这么做,他定会想出百种折磨人的法子。

想起木桃的伤、晚姐姐的无助,殊丽一咬牙,提裙迈了上去,双膝抵在案沿,没敢去碰那些还未批阅的奏折。

陈述白坐回龙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解开了自己的裙带。

灰绿色的衣衫不适合她,她该穿妖冶的红、冷艳的紫、耀目的黄,那才是适合她的秾丽色彩。

“鞋。”

殊丽晃了晃小腿,蹬掉绣鞋,刚要反手去褪绫袜,被制止了动作。

“穿着。”

不明白他的用意,殊丽褰了单薄小衫,僵着雪白肩头垂下了手。

看出她的紧张,陈殊白侧开身子,从御案一旁的画缸里拿出画轴,拍了拍她两侧肩头,“放松。”

殊丽尽量放松,可起伏的线条怎么也缓和不下来,若非有衬裙遮掩,她怕是要窒息了。

陈述白觉得她仪态好,肩颈线流畅平直,很适合穿着抹胸裙裳翩翩起舞,可惜她舞蹈功底极差,那次的艳舞简直是不忍直视,不过也不怪她,她并不情愿。

指尖划过一排御笔,他拿起朱笔,在她雪白的衬裙上开始作画,一朵朵月季在冰绡上绽放,不受风雨摧残,葳蕤繁茂,浓艳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