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5页)

这话无疑是一种柔和的挑衅,庞诺儿不屑道:“你有冰块,那也是陛下用剩的,像你这种贱婢,只配吃剩饭、穿剩衣、用剩冰。”

殊丽依然笑着,笑意却淡了不少。

可就在她权衡要不要怼回去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矜冷的肃穆。

“朕倒要看看,谁在这里口吐渣滓?”

众人闻声扭头,怔忪地看向徐徐走进来的清贵男子。

随着陈述白的到来,胭脂铺的大门被侍卫慢慢合上,一束束光线被挡在门外,巨大的黑暗笼罩在了庞诺儿的身上。

绛霄之下,高岭之巅,庞诺儿再找不到一个比陈述白还要威严的人,他是真命天子,是她想要窥视又胆儿颤的皇家表兄。

“陛下......”从未在宫外见过陈述白的她,身子打颤,双膝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随着那声“陛下”,其余贵女也连忙跪地请安。她们的随从被隔绝在门板之外,被禁军侍卫吓破了胆,就好像小巫见了大巫,再生不出嚣张跋扈。

她们这些人都是家中嫡女,时常随父亲参加大大小小的宫宴,怎会认不出天子!

陈述白没有看她们,径自走到殊丽面前,弯腰瞧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反手伸向庞诺儿。

恍惚之间,庞诺儿还以为天子要扶她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可笑,天子怎会怜惜她。手里捏着的幕篱成了烫手山芋,她心有不甘地双手捧起,呈给陈述白。

陈述白接过幕篱,拍了拍帽檐,为殊丽戴在头上,在殊丽错愕的目光下,淡淡一哂,凤眸淬了万千星辰。

他转身面朝跪地的几人,目光落在庞诺儿白如纸的脸上,“身为皇亲国戚,该自正言行,渊清玉洁,不萦于怀,做贵女表率。你倒好,口吐沼渣,无遮无拦,恃强凌弱,这是世家嫡女该有的风骨?! ”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噼里啪啦地砸在庞诺儿的心中,不留情面。

她脸颊发臊,无地自容,再承受不住天子的厌弃,哀哀戚戚地哭了起来。

陈述白最烦哭哭啼啼的人,冷声道:“朕说错了吗,你还委屈了?”

天子怎会说错!庞诺儿磕了一个响头,因过于用力,额头红了一片,“是臣女的不是,陛下教训的是。”

店铺狭窄,气氛摄人,她虽心里暗恼表兄的无情,也暗恼殊丽的狐假虎威,却清楚知道,眼下没有什么比服软能让她全身而退的,毕竟天子不是惜花之人。

陈述白懒得与刁蛮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但不知怎地,在看见殊丽被人刁难时,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进来,干涉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嘴仗。

可他既然管了,总该做些什么,“回府禁足,一月不可出。”

禁足一月!庞诺儿交际甚广,怎愿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她试图用撒娇来减轻惩罚,软声软语地求着天子开恩。

陈述白冷眼看着,没有丝毫同情心,他不是她爹娘,不吃她那一套,“两个月。”

“!!!”

他笑笑,“还想加?”

在攻心这块,庞诺儿哪里是天子的对手,一时无言,哭唧唧道:“臣女领命,叩拜天恩。”

陈述白再懒得逗留,带着殊丽走向门口。

傻了眼的掌柜赶忙为他们拉开门扉,后背出了一层汗。

走出小店,陈述白对侍卫交代道:“封口。”

“诺!”

之后,陈述白拉着殊丽坐上马车,没再理会车外的琐事。

察觉他酒已醒,殊丽摘掉幕篱,眼含感激,“陛下何时过来的?”

陈述白斜倚小塌,随手拿起一颗桂圆,自己剥了起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顾及对方的身份。”

有他这句话,自己不就能在皇城横着走了,再威风的世家家主,也威风不过九五至尊啊。殊丽心里有点莫名,温吞道:“多谢陛下。”

那会儿的狎昵,她不敢再提,也告诉自己,天子失态,全然是因为醉酒。什么喜欢和宠爱,是绝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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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殊丽随天子走进内寝,等服侍天子睡下,才想起自己买的胭脂水粉还在车上。

她捻手捻脚走出内寝,与外殿守夜的小太监交代几句,“麻烦了。”

小太监是冯连宽的干儿子,名叫冯姬,与殊丽关系不错,“跑个腿儿而已,不必客气。”

次日一早,殊丽如愿见到了两包胭脂水粉,“多谢小公公。”

冯姬腼腆地挠挠头,又从怀里提溜出一只黑点白地儿的小狗,“小奴从车底下发现的。”

殊丽惊讶,这个小东西是何时爬进车厢的?腿这么短,是怎么蹦上去的?

小狗子饿了一天,龇牙又摇尾巴,逗得殊丽发笑,“给我吧。”

冯姬将小狗递给殊丽,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殊丽抱着小狗回到尚衣监时,木桃几个年纪尚小的绣女惊喜连连,围着小狗来回地看。

殊丽净手后换回尚宫服,催促她们开工,“别围着了,待会儿被司礼监的人看见,当心被罚月钱。”

除了木桃,其余绣女们胆子小,很快散开。

木桃抱着小狗喂东西,见妆台上多了好多胭脂水粉,笑道:“姑姑真好。”

出趟宫都没有给自己买东西,还想着她和晚姑姑。

殊丽揉揉肩胛,“等下值,我给你上个妆。”

木桃羞答答地点头,“那我把晚姑姑也叫来。”

黄昏将至,三个女子凑在一起,热闹的不行。殊丽先给木桃上了一个桃花妆,又给她选了一条合身的衣裙,拉着她站在铜镜前,“我的小桃儿长大了。”

木桃自进宫就跟着她,是她看着成长的。

木桃已许久不曾打扮自己,见到镜中娇俏的模样,长叹了声:“希望早点出宫啊。”

殊丽捋了捋她散落的头发,“多年后,咱们三人会在宫外相聚的。”

晚娘为自己上了一个精致的妆,对镜照了许久,眼中闪着水光,再有几个月她就可以出宫了,跟了那么一个不羁的男人,也不知以后能混成什么样,“等我出宫,就寻个门面开间舞坊,教清贫人家的女儿跳舞。”

木桃问道:“清贫人家交得起学费吗?”

晚娘哼道:“你就不能把我想成济贫的善人,不收她们银子?”

木桃认真摇瑶头,“晚姑姑可不是善人。”

晚娘气得发笑,揪住木桃的耳朵,“再说一遍!”

一大一小胡闹起来,差点打翻妆台,殊丽站在一旁,眼底带着怜爱,深深宫阙,若是没有她们二人,该有多寂寥。

可如今,晚姐姐要出宫了,是好事,她打心底为之高兴,“晚娘,等你出宫,我送你十抬嫁妆。”

晚娘掐着木桃的脸蛋回头,“别了,留给自己吧,圣宠难以维持,指不定哪天你就贫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