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知道……”(第2/4页)

“整个银河系当然人人都知道,骡是肉体和精神双重畸形的人。他三十几岁就死掉了,正是因为失调的身体再也无法苟延残喘。而在最后那几年,他一直病恹恹的。即使他健康情况最佳的时候,也比不上普通人的虚弱状态。好的,他征服了整个银河,然后由于大自然的规律,投向死神的怀抱。他能活那么久,还能创下那么大的功业,也实在是奇迹了。朋友们,这些都清清楚楚记载在文献里。你们只需要有耐心,只需要试着用新观点来解释一切事实。”

达瑞尔若有所思地说:“很好,孟恩,让我们试试看吧。这会是个很有趣的尝试,即使没有收获,也能帮我们的脑袋上点油。对于那些受到干扰的人——一年多前,安索给我们看的那些记录——你又作何解释呢?请帮我们用新观点来解释。”

“太简单了。脑电图分析这门科学有多久的历史?或者,换个方式来问,神经网路的研究有多么完善了?”

“可以说,我们正在展开这方面的研究。”达瑞尔答道。

“好的。那么,你和安索称之为‘干扰高原’的那种现象,你们的解释有多么可信?你们提出了理论,可是自己又有多少把握呢?在其他证据都是否定的前提下,它足以证明某种强大力量的存在吗?用超自然或神意来解释未知现象,总是最简单的做法。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在银河历史上,有许多孤立的行星系退化成蛮荒世界的例子,我们从中学到了什么呢?在每个个案中,那些蛮人都将他们无法了解的自然力量——暴风、瘟疫、干旱——通通归咎于比人类更有力量、更有本领的生命体。

“我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神人拟同论’。而在目前这个问题上,我们与蛮人无异,陷入窠臼而不自知。我们对精神科学一知半解,却把我们不懂的一一归咎于超人——在此就是第二基地,只因为我们记得谢顿留下的那点暗示。”

“喔,”安索插嘴道,“原来你还记得谢顿,我以为你把他给忘了呢。谢顿的确说过有个第二基地。这点请你解释一下。”

“你可了解谢顿的整个意图吗?你可知道在他的计算中,牵涉到哪些必要因素吗?第二基地也许是个非常必要的‘稻草人’,在整个计划中具有极特殊的目的。比方说,我们是如何打败卡尔根的?屠博,你在最后的系列报道中是怎么写的?”

屠博挪动了一下壮硕的身躯。“对,我知道你想推出什么结论。达瑞尔,我在战争末期到了卡尔根,那颗行星上的士气低落得无法想象,这点非常明显。我仔细看过他们的新闻记录,而——嗯,他们竟然等着被打败。事实上,他们都认为第二基地最后势必介入,而且当然是向基地伸出援手,因此全体军民完全丧失斗志。”

“说得很对。”孟恩道,“战争期间,我一直都在那里。我告诉史铁亭第二基地并不存在,而他相信了我。所以,他感到安全无虞。可是他没办法将民众根深蒂固的信念,在一朝一夕间扭转过来,因此在谢顿安排的这场宇宙棋戏中,那个传说终究成了非常有用的一步棋。”

但是安索突然睁大眼睛,以嘲讽的目光紧盯着孟恩沉着的面容。“我说,你在说谎。”

侯密尔脸色煞白。“你对我作这种指控,我绝对没有必要接受,更别说需要回答。”

“我这么说,毫无对你作人身攻击的意思。你说谎是身不由己,你自己并不知道。但你还是说了谎。”

瑟米克将枯瘦的手掌放在年轻人的衣袖上。“年轻人,冷静一点。”

安索甩开他的手,动作相当粗鲁,并说:“我对你们都失去了耐心。我这辈子顶多见过这人五六回,却发现他的改变令我无法置信。你们其他人都认识他好多年,可是全都忽略了。这简直会把人气疯。你们认为面前这个人是侯密尔・孟恩吗?他并不是我所认识的侯密尔・孟恩。”

这句话引起一阵震惊,孟恩高声吼道:“你说我是冒牌货?”

“或许不是普通的冒牌货,”安索也得用力喊叫,才能盖过一片嘈杂,“不过仍然是冒牌货。各位,请安静下来!我要你们听我说。”

他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众人,逼得大家都闭上嘴。“侯密尔・孟恩过去是什么样子,你们有谁还记得——我记得他是个内向的图书馆员,每次开口都显得很害羞,说话的声音既紧张又神经质,讲到不太肯定的事就结结巴巴。可是现在这个人像他吗?他辩才无碍,信心十足,开口闭口都是理论,而且,太空啊,他也没有口吃了。这还会是同一个人吗?”

现在连孟恩都有点迷惑了,于是裴礼斯・安索乘胜追击。“好,我们要不要测验他一下?”

“怎么做?”达瑞尔问。

“你竟然问我怎么做?眼前有个最明显的办法。你保有十四个月前帮他做的脑电图记录,对不对?重新再做一次,然后互相比较。”

他指着那位眉头深锁的图书馆员,凶巴巴地说:“我敢说他一定会拒绝接受分析。”

“我不会拒绝。”孟恩不甘示弱地说,“我始终都是我自己。”

“你又怎么知道?”安索用轻蔑的语气反问,“我还要得寸进尺。在座每个人我都不相信,我要大家通通接受分析。一场战争刚刚结束。孟恩在卡尔根待了好久;屠博随着舰队跑遍整个战区;达瑞尔和瑟米克也曾经离开过——但我不知道两位去了哪里。只有我一直待在此地,与世隔绝而安然无事,所以我不再信任你们任何人。为了公平起见,我自己也会接受测验。你们大家是否同意?还是要我立刻告辞,去自行设法?”

屠博耸耸肩。“我不反对这个提议。”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反对。”孟恩说。

瑟米克默默挥了挥手,表示他也同意。于是安索静待达瑞尔表明态度,最后达瑞尔总算点了点头。

“让我先来吧。”安索说。

年轻的神经电学家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仿佛在沉思。与此同时,指针在网格纸带上描绘出复杂的曲线。达瑞尔已经翻出旧档案,从里面掏出安索上次的脑电图记录,然后交给安索过目。

“这是你自己的签名,对吗?”

“没错,没错。这是我的记录。赶快进行比对吧。”

扫描仪将新旧两份记录投射到屏幕上,两者各自的七条曲线都清清楚楚。在黑暗中,孟恩以刺耳却清晰的声音说:“嗯,看那里。那里起了变化。”

“那是额叶的主波。侯密尔,它并没有什么意义。你指着的那些锯齿状波纹,只是代表愤怒的情绪。其他几条曲线才能作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