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战端(第2/3页)

迪瑞吉警官面无表情地说:“请注意,我是最后一个‘在卡尔根’见到令爱的人。她已经不在卡尔根,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我说,”安索插嘴道,“让我直说好了。博士,如果我刚才的表演夸张了点,我向你道歉。你对这件事一直表现得不近人情,令我忘了你还有七情六欲。首先我要强调,迪瑞吉警官其实是我们自己人。他虽然生在卡尔根,但他的父亲是基地人,当年被骡征到卡尔根去服役。我愿意担保他对基地的忠诚。

“当孟恩的每日例行报告无故终止后,第二天我就和迪瑞吉联络上……”

“为什么?”达瑞尔突然厉声打断对方,“我以为,我们早已决定对这个变化不采取任何行动。你这样做,会让他们和我们都有生命危险。”

“因为,”对方同样厉声答道,“我玩这场游戏比你玩得更久。因为我在卡尔根有几个自己人,而你却没有。因为我以更深入的情报指导我的行动,你能了解吗?”

“我认为你已经彻底疯了。”

“你愿不愿意听我说?”

顿了一顿之后,达瑞尔垂下眼睑。

安索的嘴唇扭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好,博士,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迪瑞吉,告诉他。”

迪瑞吉一口气说道:“达瑞尔博士,据我所知,令爱如今在川陀。至少,当她出现在东郊太空航站的时候,手中握着去川陀的船票。当时她和川陀来的一名贸易代表在一起,那人自称是她的叔叔。博士,令爱似乎特别喜欢收集亲戚。几周以来,她已经多了两位叔叔,对不对?那个川陀人甚至试图贿赂我——也许直到现在,他还以为那就是我放走他们的原因。”想到这件事,他露出了一个冷笑。

“她怎么样?”

“我看不出来她受到任何伤害。她只是吓坏了,这是难免的。所有的警察都在找她,至今我还不明白为什么。”

达瑞尔似乎窒息了好几分钟,直到现在才喘了一口气。他感到双手不停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这么说,她真的没事。那个贸易代表,他又是什么人?再回到他身上,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实在不知道。你对川陀略有了解吗?”

“我在那里住过。”

“它现在是个农业世界。主要出口牲畜饲料和谷物,都是上等货!外销整个银河系。在那颗行星上,有十几二十来个农产合作社,每个合作社都有自己的贸易代表。都是既机灵又精明的家伙——我查过那人的记录,他以前就来过卡尔根,通常都跟他太太一起来。百分之百诚实,百分之百好好先生。”

“嗯……”安索说,“艾嘉蒂娅是在川陀出生的,博士,对吗?”

达瑞尔点了点头。

“你瞧,那一切就合拍了。她想要逃离卡尔根——尽快逃得远远的——而川陀是很好的选择。你难道不这么想吗?”

达瑞尔说:“为什么不回这里来?”

“也许她被人追捕,觉得一定要把敌人引开,你说是吗?”

达瑞尔博士没有心情继续问下去。好吧,就让她安稳地待在川陀,只要她能安然无恙,待在这个黑暗而恐怖的银河中任何角落都没关系。他向门口蹒跚走去,却感到安索轻轻抓住自己的衣袖,于是他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过头来。

“博士,我跟你一块回家好吗?”

“当然好。”他随口答道。

傍晚时分,达瑞尔博士性格的最表层——与他人直接接触的那一层——再度冻结起来。他不肯吃晚餐,却怀着满腔狂热的情绪,重新拾起脑电图分析的复杂数学,希望能再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直到接近午夜时分,他才又来到起居室。

裴礼斯・安索仍然待在那里,正拨弄着超视的遥控器。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转头看了一眼。

“嗨,你还没睡啊?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守在超视前面,想看看除了新闻报道之外的节目。基地星舰侯伯・马洛号好像延误了行程,而且已经失去联络。”

“真的吗?当局怀疑什么?”

“你自己又怎么想呢?卡尔根搞的鬼吗?根据报道,在侯伯・马洛号最后的发讯地点附近,有人目击了卡尔根船舰的踪迹。”

达瑞尔耸耸肩,安索则搓着额头,露出狐疑的表情。

“博士,我问你,”安索说,“你为什么不去川陀?”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你留在这里,对我们毫无帮助。你现在六神无主,这是一定的。你到川陀去,至少可以完成一项工作。在那个昔日的帝国图书馆中,藏有谢顿大会的完整会议记录……”

“没有!那个图书馆曾经被翻遍了,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艾布林・米斯曾有所发现。”

“你又怎么知道?没错,他声称自己找到了第二基地,而五秒钟后,我母亲就杀了他。因为唯有这样做,才能防止他无意中将这个秘密泄露给骡。但是这样一来,你也知道,她却再也无法确定米斯是否真的知道答案。毕竟,没有人曾经从那些记录中导出真相。”

“你应该记得,艾布林・米斯是在骡的心灵驱策之下进行工作的。”

“这点我也知道,但正是因为这样,米斯当时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心灵一旦受到外力控制,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会产生什么能力,又会有什么缺陷,你我对这些问题有任何概念吗?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到川陀去。”

安索皱起眉头。“好吧,何必那么激动呢?我只不过是建议……唉,太空啊,我实在不了解你。你看来好像老了十岁。这些日子以来,你显然很不好过。你在这里无法作出任何贡献。假如我是你,我会立刻动身,把女儿接回来。”

“完全正确!这正是我想要做的,而这也正是我不要做的原因。安索,听好,用心体会一下。你正在——我们正在对付一个实力远远高出我们的敌人。无论你心中有多少疯狂的幻想,只要你冷静下来,就会承认这件事实。

“我们五十年前就知道,第二基地才是谢顿数学的真正传人。这句话的意思,你心中也很明白,就是说银河系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尽皆在他们算计之中。对我们而言,生命是一连串的偶然,需要随机应变。对他们而言,每一件事都有既定目标,都要按照计划逐步执行。

“不过他们自有弱点。他们的研究成果是统计性的,对人类的群体行动才真正具有意义。在可预见的历史中,我个人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实在不知道。或许我并没有固定的角色,因为谢顿计划允许个人拥有自由意志和不确定性。可是,我的地位还是很重要,而他们——他们,你知道我在说谁——也许至少计算过我的可能反应。因此,我不信任自己任何的冲动、渴望,以及所有可能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