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3页)

他们觉得帝王显灵绝非易事,否则过去的百年间,虞朝屡次陷入危急时,武宁帝为什么不显灵帮乾元帝或元王度过难关?

是长平帝重振龙脉,滋养先祖的魂魄,才让先祖有显灵的能力。

开国女皇已经驾崩许久,说不定凭她老人家的功绩,已经去天上做神仙,不能再参与人间之事。

乾元帝与开国女皇同理,即使没升仙或投胎,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与重孙不熟,所以没有显灵。

建兴帝是长平帝的亲祖父,曾亲自给长平帝赐名,如今见孙子有出息,老怀宽慰之下,特意显灵给孙子赏赐,委实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百姓的眼中,焱光帝的地位甚至不如虽无帝王之名却有帝王之实的元王。

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焱光帝即使身为帝王,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自然不可能显灵。

因为建兴帝驾崩时,民间委实有过不少风言风语,也有老辈人神神秘秘的做出更‘有道理’的猜测。

说不定建兴帝早就想将这些东西赏给孙子,在某些原因的干扰下,没能在驾崩前及时做成这件事。

如今不过是早就用应该属于长平帝的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长平帝手中。

纪新雪边享受虞珩投喂的兔腿,便扒甜橘往虞珩嘴边送,津津有味的听虞珩说民间故事。

听到在百姓心中,焱光帝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他就放心了。

龙鳞和冰龙玉佩的消息传到民间,在百姓之间口口流传的故事立刻发展出许多分支。

虞珩稍作回想,先与纪新雪说最靠谱的说法。

建兴帝给长平帝的冰龙玉佩,是原本打算赏给焱光帝的那块玉佩。因为对儿子彻底失望,才将其赐给出息的孙子。

这也是纪新雪筹备‘皇陵祭祖时出现祥瑞’的时候,想要达到的效果。

他希望百姓能够发自内心的认可这种说法,为下一步的计划,引导世家指认焱光帝曾与前朝余孽勾结做准备。

拜焱光帝的疯狂所赐,建兴帝的儿女几乎全军覆没,孙辈也只有焱光帝的儿女。

如今宗室最为风光的清河郡王府和信阳郡王府,只是建兴帝的父亲,乾元帝的堂亲而已。

哪怕焱光帝因为叛国的罪名被千夫所指,能建兴帝皇位的人仍旧只有长平帝和襄王,除非过继。

然而以长平帝的声望和威仪,谁敢觊觎他的皇位?

况且焱光帝叛国,长平帝可没有。

长平帝不仅用短短十年的时间成功收拾焱光帝留下的烂摊子,还令百姓感受到乾元朝时的风光,功绩直追开国女皇。

哪怕焱光帝的名声彻底发臭、发烂,百姓和朝臣也不会冒着激怒长平帝的风险,对皇位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他们只会竭尽全力的劝长平帝换爹。

如此,正好符合纪新雪的预期。

“然后呢?还有什么说法?”纪新雪迫不及待的问道。

虞珩脸上的笑意逐渐微妙。

他知道纪新雪最想听什么,立刻将与这种说法并驾齐驱,最为离谱的说法告诉纪新雪。

也有很多百姓认为,建兴帝赏给长平帝的冰龙玉佩,是当年追封长子为昭宴太子时,陪葬皇陵的第一块冰龙玉佩。

纪新雪眼中浮现茫然,“为什么?”

长平帝出生的时候,昭宴太子已经薨逝多年。

一时之间,他委实想不到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虞珩放下削烤兔腿的匕首,掀开装温茶的玉盏,查看还剩多少水。

“你先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纪新雪挑起眉毛,心中就像是住了只淘气的兔子,蠢蠢欲动的想要在他心底刨洞。

虞珩倾身贴在纪新雪耳边,每个字都咬的极清晰,“他们坚信先帝的皇位来路不正,无法得到建兴帝的承认。建兴帝心中最满意的太子人选自始至终都是昭宴太子,所以……”

“所以建兴帝将赐给昭宴太子的冰龙玉佩转而赐给阿耶,是想要将阿耶过继给昭宴太子?”纪新雪抢答。

虞珩不动声色的退后。

纪新雪眼中的费解几乎化为实质模样,令虞珩忽然想到昨日纪新雪坐在他身上,握住中军大旗仔细比较……不能再想,否则他会忍不住想要趁阿雪没有防备,立刻吻过去的念头。

他慢吞吞的点头,肯定纪新雪的猜测,“你说的没错。“

纪新雪抬起橘子味的手按在僵硬的脸上,委实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同样是对焱光帝深恶痛绝。

他想让长平帝与焱光帝断开联系,先小心翼翼的策划皇陵祭祖时祖宗显灵的事,又做出计划,准备耐心的与英国公府周旋,哄英国公府指认先帝叛国。

可谓用尽心机。

然而轮到百姓,只凭一块传闻中的冰龙玉佩,他们就能给长平帝联系个新爹出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在民间?

他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

虽然仍旧没有办法良好的接受百姓们‘草率’的念头,但纪新雪仔细思索虞珩所说的每个字,却挑不出他们的想法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皇宫未必能称得上是最精妙的建筑,皇陵却可以。

只要正式封门,就算是亲自设计皇陵的工匠奉掌权者的命令,思考再进入已封闭皇陵的想法,也要用至少三到五年的时间。

因为同朝代的皇陵之间,无论是位置还是暗处的机关都紧密相连。

即使是长平帝想要在已经封闭的皇陵中找东西,也未必能完全瞒过朝臣。

然而在百姓心中拿出这块玉佩的人不是人。

建兴帝身为已经亡故的帝王,皇陵就是他的家。

他在家中管长子要个玉佩赐给孙子,有没问题吗?

没有!

纪新雪端起玉盏,小口饮尽里面的温水,心中无法分辨是兴奋还是茫然的情绪终于褪去。

民间的舆论远远超乎预期与他的计划并不矛盾。

引导朝臣和百姓产生某个念头的难易程度,能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百姓很单纯,往往会立刻因心中最浓厚的情绪产生共鸣,继而在共鸣的基础上生出与之相关的念头,期望能够‘愿望’成真。

朝臣会权衡利弊,预测风险,根据有没有足够的利益选择是否做某件事。

搞已经驾崩多年的焱光帝,对大多数朝臣来说都是只有麻烦,几乎没有利益的事。

毕竟……真正与焱光帝有深仇大恨的朝臣,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百姓和朝臣的行动力,却与产生某个念头的难易程度截然相反。

百姓憎恨焱光帝,只会在口头念叨。

他们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有时间能浪费在遥不可及且无法撼动的人身上?

朝臣却不同,只要能令他们有必须做什么事的理由。哪怕现有的外在条件尚且不足以做成这件事,朝臣也会想尽办法的创造出更多的外在条件促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