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什么不可能?”长平帝看向信阳郡王,追问道,“王叔见过这块玉佩?”

周围的朝臣闻言,皆悄无声息的改变姿势。

他们不动声色的以眼角余光打量长平帝手中毫无遮拦的玉佩。

外层近乎透明,在日光照耀下隐隐散发玉石特有的莹光,最沁润的部分却是正中央的那抹碧色。

无论离得多远的人,是否已经老眼昏花,只要能感觉到玉佩存在雕刻的痕迹,就能确定那是龙形。

只有‘在于神而非形’,完美契合玉石的极品雕工,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底料佳,雕工绝,是令人见之难忘的极品好玉!

历经三朝的老臣当即愣在原地,眼中的难以置信半点都不比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少。

建兴帝登基前,先有猎山刺杀导致乾元帝的儿女大多丧命,乾元帝也因此难以支撑,还没为继位者铺好路就匆匆开世。

后有元王年幼登基,只能与强臣妥协,因此积郁于心。尚且没等到来年改元,便因风寒丧命。

建兴帝登基后,既要面对猎山刺杀带给虞朝的动荡,又要收拾因他和元王升起的党争之乱。

可惜他天资有限,身边也没有能信得过的心腹。即使有为国为民的心思,也只能用最耗费时间的蠢笨办法稳定朝政。

直到建兴五年,自从在乾元朝经历猎山刺杀就肉眼可见的开始走下坡路的虞朝才趋于稳定,重新树立大国的威信。

南方小国就是在这个时候派使臣到长安朝见建兴帝,进献极品玉石。

这块极品玉石对建兴帝和虞朝的意义,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不久后,建兴帝追封长子为昭宴太子,命当时虞朝最有名望的雕刻大家,在这块极品玉石中截取最好的部分,为昭宴太子雕刻玉佩。

建兴帝深爱昭宴太子,对玉佩也赞不绝口。

他曾在大朝会时邀请众臣共赏玉佩。但凡有资格上朝的人,哪怕是守门的金吾卫,也能近距离观赏这块即将收入皇陵的玉佩。

建兴帝在幼子福王身上看到昭宴太子的影子,突然想起剩下的玉石。

虽然当年雕刻玉佩的大师已经过世,但有完美传承大师雕工的匠人。

匠人奉建兴帝的命令,用剩下的极品玉石剩下的材料,为福王和焱光帝雕刻一模一样的玉佩。

期间发生的‘意外’属于皇家辛秘。

朝臣们虽然能隐约窥得些风声,消息格外灵通的人,甚至能说出整件事的过程。

然而无论怎么算,‘皇子因嫉妒幼弟,酒后斩杀匠人’都是丑闻。

建兴皇后因此缠绵病榻半个月,建兴帝也只是以其他名头罚焱光帝禁足半个月,可见不想因这件事坏了焱光帝的名声。

朝臣既不会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与建兴帝夫妇唱反调,更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得罪焱光帝,纷纷装聋作哑。

哪怕见不知情的福王佩戴已经提前雕刻完的那枚玉佩到处行走,朝臣也只是暗自唏嘘,从未在面上露出端倪。

因为相同的玉佩在他们心中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建兴朝的老臣只用一眼,就能立刻认出玉佩的来历。

南方小国进献的极品玉石只够雕制三块玉佩。

属于昭宴太子的玉佩,已经在众目睽睽送入皇陵。

福王被焱光帝逼死时,从不离身的玉佩被焱光帝拿走,当着建兴皇后的面摔成几块。建兴皇后驾崩时,手心紧紧攥着面勉强拼凑成原样的玉佩。

清河郡王和襄临郡主等宗室皆上折请焱光帝善待生母,朝臣也因惧怕焱光帝的疯癫,自发的与宗室站在相同的立场。

焱光帝的妥协是对建兴皇后的身后事不闻不问,全权交给宗人府,属于福王的玉佩便随着建兴皇后下葬。

两块玉佩皆在皇陵深处,唯有原本应该属于焱光帝的那块玉佩仍不知所踪。

但……这是建兴帝亲赐给长平帝的玉佩。

按照常理,皇陵中的东西,建兴帝也拿得出来?

明明正值午时阳光最浓烈的时候,胡思乱想的老臣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信阳郡王脑海中各种杂乱交错的念头,疯狂挤压彼此的空间。

一时之间,难以分出高下。

理智告诉他,突然出现的玉佩实乃妖异之象,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可能在来日变成错处,最好别与这件事有任何牵扯。

然而面对长平帝满含探究的目光,信阳郡王却没办法保持理智。

他哑声道,“陛下可否让臣看看玉佩背面,是否有刻字?”

长平帝从善如流的举起玉佩,让周围的人也能看清‘临渊’二字。

“玉佩背面有我的名讳。”

“怎……怎么会?”吏部侍郎猛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长平帝手中的玉佩,“那三、三块玉佩都已经雕刻完毕,怎么会有陛下的名讳?”

清河郡王皱起眉毛,沉声呵斥道,“胡说什么!”

他只知道焱光帝因醉酒无法控制脾气,在盛怒中提剑斩杀匠人,不知道玉佩有没有雕刻上焱光帝的姓名。

此等有损先帝威名之事,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提起?

纪新雪不动声色的挪到附近,深为众人找不到重点的说话方式着急。他忍不住提醒道,“这块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历,丘侍郎可否为阿耶解惑?”

清河郡王抬头看向被羽林卫拦在远处的百姓,终究还是不愿意在空旷的京郊之地谈论先帝的不是,哑声道,“陛下已经拿到先祖的赏赐,不如早些回皇宫,免得再受冲撞。”

虞珩环顾四周,给正在缩在角落的纪成使了个眼色。

纪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深觉虞珩是想要他死。

他悄悄挪动脚步,凑到同龄宗室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同龄宗室眼中满是迟疑,先看了眼仍旧望向那边的虞珩,然后才鼓足勇气开口,“信阳郡王怎么说?”

虞珩立刻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看向信阳郡王。

与此同时,纪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到距离同龄宗室最远的地方,生怕被清河郡王发现他的行为。

信阳郡王早就习惯,边保持对清河郡王的不服气,边对清河郡王的话马首是瞻。突然听到有人在清河郡王发话后询问他的想法,信阳郡王心中最先生出的情绪竟然不是喜悦,而是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看向清河郡王。

清河郡王没看他,但陛下、五殿下和襄临郡王、周围的朝臣和宗室都目光专注的看向他。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因为难以抑制的激动,信阳郡王脑海中各种复杂的念头相继消失,只剩下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想法。

‘他要留住这些目光’

信阳郡王用半刻钟的时间,毫无保留的说出有关玉佩的所有往事。不仅成功留住身上原有的目光,还吸引包括清河郡王在内更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