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3/3页)

十八岁,让人烦恼的年纪。

角落的自鸣钟发出清脆规律的敲击声时,纪新雪面无表情的走出浴桶。

他不得不承认,凭着记忆和书信想念一个人与朝夕相处的不同。

过去两年,他从未在这个时候分心想其他事。

然而刚才,他满脑子都是已经容不下他和虞珩并排躺下的马车、耳后几乎要消失的划痕、单薄却极具力量的肩颈……

这不仅让纪新雪心中生出难以适从的绮念,还有几不可查的惶恐。

纪新雪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等着宫人为他烘干长发,心中纷杂交错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晰。

他不能独自沉醉其中,虞珩得陪他。

无论以任何方式。

至少要在虞珩身上看到与众不同的反应,他才能继续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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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珩不敢在仿佛能洞悉所有伪装的目光中,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或言语。他沉默拿起面前的信纸,仔细按照折痕将其恢复原样,郑重的放入袖袋中。

“我会告诉阿雪和纪成。”

长平帝满意的点头。

见虞珩频频闷咳,脸色也逐渐苍白,长平帝打消想要细问北疆战事的念头,嘱咐虞珩安心养病,便让惊蛰送虞珩去玉和宫。

虞珩起身行礼,将袖袋中足有半指厚的信封呈给长平帝。

这是他在北疆的两年,每次经过各种规模的战役时记录的兵力、粮草……武器、战马的消耗。

惊蛰担心虞珩的身体,特意将脚步迈的极小。

只有半刻钟的路,硬是耗费不止双倍的时间。

能远远看到玉和宫的琉璃瓦时,虞珩停下脚步,对惊蛰道,“余下的路,我自己走。”

低眉顺眼跟在虞珩身侧的青竹见状,笑嘻嘻的对惊蛰道,“您放心,即使郡王昏过去,小的也能及时给郡王做肉垫子,保证不会让郡王伤到半点油皮。”

“胡说浑话。”惊蛰的目光在健壮的紫竹身上扫过,不留情面的冷斥,“在宫中出言不逊,掌嘴两下,你自己动手。”

青竹立刻抬手甩自己两个响亮的巴掌,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变,“谢太监教诲。”

惊蛰脸色稍缓,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青竹,“这是太后赏我的平安符,给你沾点光。”

青竹见状,眼底深处几不可见的委屈立刻变为惊喜。

他原本也不敢因为这两个耳光记恨惊蛰,惊蛰给他沾光的平安符却能让他感恩戴德。

要不是郡王,他就算挨百个耳光,也摸不到太后赏给宫中权监的平安符!

有这等插曲,惊蛰也不好再坚持亲眼看着虞珩进入玉和宫。

他恭敬的给虞珩行礼,在虞珩平静的目光中捧着金麒麟率先转身。

直到再也看不见惊蛰的背影,仿佛雕塑似的虞珩才有动作。

他慢吞吞的从袖袋中拿出折叠整齐的信纸,撕到只有半粒雨珠大,才将其尽数倒入青竹的袖袋。

没用的东西,何必留着碍眼?

“郡王!”守在宫门处的晴云主动迎上来,“今日怀安公主搬东西出宫,不仅将车马坊的马车尽数调走,还派人来借公主的马车,您今日是留在宫中,还是回府?”

如果虞珩要回府,玉和宫至少要留下纪新雪专用的马车。

虞珩看了眼即将被地平线吞噬的夕阳,“不必留车。”

好不容易能见到阿雪,他怎么舍得离开。

晴云得到准话,立刻去安排马车的事。

虞珩熟门熟路的走向主殿。

发现屋内没人,他眼中浮现失望。

屏风和各类陈设不知道在两年中换了几批,却仍旧摆放在他最熟悉的位置。

虞珩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顺从内心深处的渴望,走向遮挡拔步床的屏风。

猝不及防的看到坐在铜镜前的人,虞珩眼中尽是恍惚。

“阿雪?”

久违的公主殿下穿着身单薄的绿衣,头上只有朵玉雕的茉莉步摇,珍珠流苏顺着鬓角落在白皙的耳畔,一时之间,竟然让人分不清谁的光芒更莹润。

寡淡又华贵的装扮,放在纪新雪身上出奇的和谐。

哪怕纪新雪没有如昔年那般,特意将剑眉修成柳叶的形状,只是抹去最锋利的部分,也不会让人产生直面女装大佬的惊悚。

虞珩完全没办法克制想要到纪新雪身边的想法。

长平六年,他与纪新雪在奉天分别时,纪新雪便是如现在这般,身着草绿色的长裙,只在头上簪了只茉莉。

纪新雪望着正朝他走来的人,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你喜欢看我穿女装?”

昨日他出城远迎虞珩的时候,久别重逢的想念虽然真挚,但远远没有此时身不由己的靠近更能挑拨他的心弦。

虞珩若无其事的移开放在纪新雪身上的视线,借着去看妆奁的姿势,无意识的通过铜镜凝视纪新雪,忽然觉得玉和宫比凤翔宫还要窒闷。

“我看你穿女装的时候比较多,会更……”他心不在焉的措词,“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