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陈封稍稍犹豫了下,选择说实话,“小郡王的名字原本是在寒梅院的名单上,前日英国公府的人拿着英国公的名帖拜访裴祭酒,提起与小郡王一起长大的庶弟也是今年入学却是在寒竹院,小郡王与庶弟感情甚佳,不想与庶弟分开。”

纪新雪闻言,眼前再次浮现四娘子斗志昂扬的前往寒梅院的身影。

世上既然有四娘子这般可爱的嫡姐,自然也会有嫡庶和睦的兄弟。

英国公府的小郡王为庶弟舍弃寒梅院,来寒竹院读书也不是奇事。

远远看到寒竹院的牌匾时,纪新雪已经从陈封处知晓。今年国子监小学共入学二十二人,其中十六人免试入学,六人通过国子监小学的入学考核,拿到入学资格。

寒梅院学生十一人,皆是免试入学。

寒竹院学生十一人,五人是免试入学,六人是通过入学考核才能入学。

陈封早就被反复叮嘱过‘不能怠慢嘉王府的贵主’,又亲眼看到纪新雪和四娘子携手同行、感情甚笃的画面,丝毫不敢因为旧日传闻看轻纪新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为纪新雪介绍同届的学生。

纪新雪刚跟着苏娴恶补过长安金字塔尖的关系网,很快就根据陈封的话,抓住国子监为小学新生分班的规律。

寒梅院的学生,普遍比寒竹院的学生背景更硬。

焱光帝的德惠公主,黎王府的五郎君,伊王府的三郎君,嘉王府的宣明县主,振王府的大郎君,清河郡王的幼孙,司空的嫡长孙,司徒的嫡长孙女,金吾卫大将军府的九郎君,卫国郡主府的大娘子,还有顶替虞珩名额的英国公府七郎君。

前五个名额,不是焱光帝的亲女儿就是焱光帝的亲孙子、亲孙女。

清河郡王算是焱光帝的堂叔,也是宗人寺卿。

司空、司徒乃一品大员,金吾卫大将军虽然只有二品,却是实打实的焱光帝心腹,说不定嫔妃和皇子都没有金吾卫大将军陪在焱光帝身边的时间久。

卫国郡主不是纪氏皇族而是开国功臣的后代,第一位卫国郡主是开国女皇武宁帝的爱将,曾多次在危难时刻救下武宁帝的性命,武宁帝登基后,封其为卫国郡主,特赐卫国郡主为世袭爵位,初代卫国郡主位比郡王,后继者位比国公。

英国公府也是开国功臣之后,世袭罔替的爵位。

毫不夸张的说,随便往寒梅院扔块石子,就算只砸中仆人,都可能比正在教课的夫子更有来历。

相比之下,寒竹院的学生身份就比较……杂。

五个免试入学的人分别是嘉王府宁淑县主,英国公府小郡王,英国公府的九郎君,定北侯府的五郎君,礼部尚书的嫡长孙。

陈封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语气却仍旧如之前那般平静,“除此之外,还有六位通过入学考核,拿到入学资格的人。”

分别是袁州刺史府大郎君,长安梁府大娘子,长安路府七娘子、九娘子,长安白府三娘子,五娘子。

纪新雪记得袁州刺史,泽川道人就是由袁州刺史施茂献给焱光帝。

余下的五个人却让纪新雪满头雾水,为何陈封介绍他们的时候,不带上父祖的官职?

陈封在纪新雪的注视下紧张的捏紧衣角,仔细的张望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是梁公公的侄孙女和珍嫔、丽嫔的侄女。”

纪新雪点了点头,刚转好不久的心情再次蒙上阴霾。

按照苏娴告诉他的往事,四皇子的伊王府内,应该有个只比他小一个多月的女孩,但今年伊王府只有三郎君入寒梅院,并没有县主入学。

听陈封介绍寒梅院时,纪新雪满心轻松,身份高的天之骄子都被安排在寒梅院,他背靠嘉王府,只需要避让着些英国公府小郡王就能应付上学生活。

听到陈封对寒竹院的介绍后,纪新雪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疯狂跳动的眼皮。

寒竹院说是院却比寻常的园子还要大,不仅有学生们上课的地方,还为每名学生提供可以小憩的小院、吃饭的酒楼、上骑射课的练武场……院子后面甚至还有湖水和高船。

陈封将纪新雪送到学堂门口就停下脚步,“今日开学,不安排课程,县主可自行在寒竹院内走动,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可遣人去寻寒竹院姜院长,她会尽可能的满足您的要求。”

纪新雪对陈封点了点头,“有劳。”

陈封连声道‘不敢’,又为纪新雪引荐迎出门来的中年女人,正是寒竹院的姜院长。

纪新雪在姜院长的陪同下,去选休息的小院。

供学生休息的地方在吃饭的酒楼后面,皆是只有正房和耳房的小院子。

纪新雪的目光在几乎贴在一起的院子上划过,对姜院长道,“我喜静,有没有比较偏僻的院子?”

“在东北角有座二层绣楼,原本是用来教导学堂的小娘子们刺绣,如今已经荒废,里面的陈设却非旧物,学院也会每旬安排人去打扫,县主觉得如何?”姜院长为纪新雪指了个方向。

纪新雪转头看去,除了尖尖的房顶,还能看到二楼窗棂,如果是在阁楼内,想来能将整座寒竹院都收入眼底。

纪新雪十分满意这个小憩的地方,心下却觉得奇怪,“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会荒废?”

姜院长嘴角的笑容微僵,看向纪新雪的目光满是哀怨,“前年这院子还不是寒竹院的时候,宁靖县主在刺绣课上划伤了手,大王亲自找上门来。”

纪新雪假装嗓子痒,用帕子挡住大半张脸。

宁靖县主,正是嘉王府三娘子,纪新雪的三姐纪靖柔。

隔了半晌,纪新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然后呢?”

姜院长眼中的哀怨更甚,“大王直奔绣楼,将教导小娘子们刺绣时用的针线花样都搬走了,只留下一箱银子。”

姜院长还能挺住,想着免去宁靖县主的刺绣课让嘉王息怒,国子监祭酒却要求姜院长立刻取消刺绣课。

纪新雪轻咳一声,转身背对姜院长,“就那里吧,劳烦院长遣人重新打扫院子。”

“我再拨五名侍女给县主身边的女官打下手。”姜院长先是应了纪新雪的话,然后面露难色,小声道,“绣楼只有一座,给了县主难免让其他人不快,还请县主出些银钱用作绣楼日常修葺,绣楼内女童的月银也要县主来出,才好堵旁人的嘴。”

每名侍女月银两钱,五名侍女一年十二两银子,姜院长又要八两银子修葺绣楼的钱,冬季、夏季绣楼中的碳、冰若是比别人用的多,也要纪新雪另外补钱。

纪新雪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姜院长的要求。

他拿出贴身佩戴的墨色玉牌,让碧绢带着寒竹院的人去嘉王给他的布庄支二百两银子。八十两银子付清五名侍女四年的月钱和四年修葺绣楼的钱,一百二十两银子放在姜院长那等着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