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黑山崖。

陨落之地。

一白衣青年正在黑色的土地上刻画着什么,猩红的朱砂绘满了大片地界。

画完最后一笔,青年抬头,露出一张容色清俊的漂亮脸庞,青年人看起来竟是过分的年轻,他的皮肤极白,是一种近乎没有血色的白皙,潋滟的桃花眼朦胧多情,而他的嘴唇却是红艳到仿佛刚刚啜饮过鲜血一般,刺目的冲击美,让其那张清俊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病态的美艳。

白衣青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横扫了一圈自己刚刚绘制的古怪图纹,扬起一个笑容,“我愿意称之为完美。”

“说明阁下一如既往的自信。”

另一道更加低沉悦耳的声音从白衣青年的不远处传来。

白衣青年歪头,看向身后的玄衣男子,“这只能说明魔尊大人一如既往地会打击人,你该学着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

“比如。”冷淡半阖着眼眸的玄衣男子抬眸,些许的慵懒气质都随着对方的抬眸消失殆尽,深沉望不到底的眼眸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压。

比如有什么闪光点。

好问题。

面对对方冷寒的目光,白衣男子不仅没有半分害怕,还真认真分析起自己有什么闪光点。

“难道我不温柔善解人意吗?我不体贴周到吗?”季玄眨眼,好生柔弱小白花的无害模样。

要是季玄说其他的,霍无厌说不定还会认同一下,说自己温柔善解人意,那就是纯纯鬼扯了,霍无厌冷笑一声,懒得继续理他。

这一白衣一玄衣的不是别人,正是来到黑山崖借风水宝地的季玄与霍无厌,他们两人在前两日就抵达了这里,介于此处阴气过重,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人来也是在外围历练,季玄索性大手一挥,给自己圈了一块内圈的土地,专门用来绘制召唤阵。

修真界想要召唤已逝的灵魂,大多都是摆阵,以招魂幡招魂铃等东西为辅,季玄的招魂方式就很不一样,他竟是直接弄出了一个祭坛。

对于这一点季玄的解释是他们以前都是用亡灵术法就能把亡灵召唤过来,但今时不同往日,两方地界差异太大,他不能确保召唤过来的是司恒帝尊,这才折中一下。实际上就是季玄现在肉身还过于弱小,他那原本的一套下来身体十之八九承受不住,极有可能出现不可逆转的意外。这一点不足为人道也,他干脆不说。

季玄只大致看了点原著内容,时间线混乱,他根本不确定白子濯与鬼王会不会来到这里,索性就让霍无厌为他护法,他开始尝试能不能把司恒帝尊的魂魄召唤回来。

控制生灵,让生灵往生,绝对已经是逆天而为,若放以往季玄是断不会干这种事,那方世界讲究法则,而像他那种魔法师,魔力越高就越能领悟到法则力量,那方世界是一个对等交换的世界,你若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像复活这种事很可能就会折寿或以自身的某种东西为代价,总而言之,在季玄看来就是一个极为不划算的事。

季玄在这边世界之所以这么猖狂,并不是因为领悟不到自然法则就浪了起来,而是他本就不只是单纯的复活帝尊司恒,单纯复活对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季玄还没有那么傻,他有一个更加适合的方法,那就是炼制。

这方世界是有傀儡的存在,炼制尸傀为自己战力的行为算不上多么少见,季玄现在做的就是在炼制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的魂魄引来,只要对方没有完全的魂飞魄散,上九州下碧落黄泉,只要有那么一丝残魂,季玄都能给他引来。

冷月之下,白衣青年将一个面如冷霜眉目含冰的高大男人放在了祭坛的正中间,然后在自己手心划下一道长长的口子,此等举动季玄做起来干脆利落,做完之后眼角泪汪汪,刚刚的干脆利落也显得不硬气起来。

顶着生理性眼泪,季玄任劳任怨的以血为基,开始绘制另一个立于虚空之中的阵法。

失血过多让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难看,额头冒出层层薄汗,乌发散乱,粘腻在如玉似的脸上。

季玄此时绝对是十成十的狼狈,眼中盈满楚楚水色,脖颈纤细脆弱,但就是这样一点伤口就会生理性流泪的美人,在手上血不够绘制阵法的时候,竟是一道异常锋利的水刃下去,在自己的手上弄出一个比起方才还要更深的口子。

莹莹血液从手中渗出,季玄面色惨白,眼睛都已经由于过度流泪而泛红了,但他手上绘制阵法的动作却极稳。

青年人面无血色,弱不胜衣到仿若一枝雪中独梅,脆弱与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傲奇异的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幅诡谲艳丽的画。

在陨落之地外围,坐于巨石上,手上随意敲击着石子的霍无厌微顿,冷淡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冰冷,一股难以抑制的心悸感让他眉心微蹙,在心悸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丝淡淡的头晕感。

他们的契约分明已经好了许多,不再会像之前那样,成倍的把危险讯息传给另外一个人,那季玄现在究竟是在作何,契约的反应才能够如此的剧烈。

目若寒星的玄衣男子狠狠皱了一下眉,转眼之间,原地哪还有他的身影。

季玄最后的阵法已经绘制大半,见手上血再次不够,他在阵阵眩晕中第三次服下大把丹药,然后换了一只手取血,亡灵法术就这一点不好,干什么都弄得很血腥的样子,这种最顶端的炼制手法更是要炼制者近乎一半的血液,也是季玄现在的身体虽弱,但好歹属于修真者,还有丹药续命,不然光是这么点血就能要季玄半条命。

远处,方才才消失于外围的霍无厌晦暗不明地看着季玄平静惨败,甚至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隐隐泛青的面容。

季玄平日里总是唇角带笑,霍无厌倒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眉眼如画面若桃花的人,原来在不开口的时候会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人总是两面性,谁能想到看似惜命的季玄,疯起来直接不要命。

霍无厌看了季玄良久,才问:“你这是终于决定拉着本座同归于尽了?”

季玄一边绘制那繁复到诡谲的阵法,一边眨了两下眼,唇边冷硬的弧度微微上翘了一点,柔和了那冰冷的气息。

季玄很想告诉霍无厌死不了,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同归于尽,他尽管放宽心,但失血过多引起的头晕、乏力,以及胸闷、心慌等各种不适症状早让季玄的手没看起来这么稳,机体缺氧,大脑供血不足,要不是丹药吊着季玄此时绝对已经休克过去。

他已经有点视物不清,生怕自己说句话,手一抖,大半夜的成果就前功尽弃。

哪怕很想安抚霍无厌一句,季玄还是忍住了,以血液继续勾画那带着滔天煞气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