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冒险(第2/3页)

明危亭又回头看吉他。

骆炽当然清楚这是“你昨晚还抱了吉他睡”的指控,他想要详细解释这两者的区别,思维慢了半拍,才跟上对方说的后一句话。

明危亭看他神色慢慢变化,先是热腾腾烫进衣领,接着又明显一怔,想了片刻后明显有些出神。

这些变化都很细微,骆炽看起来和刚才没什么不同,只是那点刚才还显得格外鲜活的热意有些突兀地褪去了。

明危亭掀开绒毯,重新替他整理好,视线还落在骆炽身上:“火苗?”

骆炽笑了笑,摇头:“没事,我——”

他的声音停下来,看着绕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拢住自己头颈的影子先生。

“火苗。”明危亭认真看着他,“我说错了话。”

骆炽立刻毫不犹豫摇头。

他的动作幅度比刚才稍大,就立刻带起一阵强烈眩晕,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仓促闭上眼睛。

……有一点糟。

有一点糟,他的身体好像不好过头了。

骆炽当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在前些天虽然还以为自己只是摔坏了腿,但也有大把大把的药等着吃,还要输液和理疗,如果医生来了还要抽血化验。

昨天玩吉他玩得太兴奋,也没怎么顾得上不舒服。晚上一躺下来,身上的不适和药物的副作用一起秋后算账,他对自己的情形已经基本有了概念。

骆炽闭着眼睛,他被颈后传来的有力支撑护着,额头抵在影子先生胸口,专心调整呼吸把眩晕压下去。

“做了手术就会好,荀臻保证过。”

明危亭知道他在头晕,声音放得很轻:“会非常好。”

这句保证他对骆炽说过,因为不能肯定现在的骆炽还记不记得,所以他准备再说很多次:“以后还会非常健康。”

骆炽最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他当然也在意这个,但影子先生既然说了会好,他就不怀疑这件事。

从小到大,骆炽生过很多病,意外受伤的次数又比生病更多。他知道病倒了难受,也知道要努力配合治疗努力调养身体,从来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痊愈。

要是病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被治好,病情自然就会波动,也会给周围的人和负责治疗的医生添很多麻烦。

以前遇到这种情形,他会想方设法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但这次的病好像稍微有一点严重。

身体上的问题,好像不是光靠特别努力就能搞得定的。

他自己好像没办法照顾好自己了。

明危亭忽然开口:“稍等。”

骆炽怔了下,他看着明危亭快步回到房间,不多时就带了电脑出来,重新坐在他面前。

“因为生病了。”明危亭看着屏幕,“担心自己会添麻烦。”

骆炽有些错愕,微微睁大了眼睛。

明危亭又操作鼠标,继续向下翻了两页。

“不想让人担心,不想让人照顾。”他抬起头,看向骆炽,“不想让人因为你变得很辛苦。”

骆炽的眼睛已经睁得有一点圆。

他身上裹着厚绒毯,下巴还有一点缩在毯子里,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这样一动不动地把眼睛瞪圆,神情几乎还像是录像里的十二岁。

明危亭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露台能把雨遮得很严,但还是难免有些水雾飘进来。骆炽在外面已经待了一阵,头发稍微沾上一点潮气,摸起来就更柔软。

明危亭一只手覆在他的发顶,单手拿着电脑,继续看屏幕:“要是身体上的病,也只要足够努力就能痊愈该多好。”

……姨姨。

影子先生可能买了个伪装成电脑的读心机。

骆炽睁圆了眼睛,他上次这么震撼,可能还是第一回 见到任姨拎着说他坏话的世家子弟给他道歉。

“《追星笔记》。”明危亭最后给他念了遍文档标题,“内容还有很多。”

骆炽倒是还记得自己上过节目。可他上节目说的无非都是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这里面大部分还是随口编的,绝不可能说过这些:“什么时候……”

骆炽忽然反应过来:“真心话大冒险?”

明危亭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有段时间你困到睁不开眼,我们就玩了很多轮。”

“幸运粉丝。”骆炽慢慢找回了记忆,“一直把海螺转到自己那边。”

幸运粉丝很镇定:“是摩擦力的缘故。”

骆炽被他逗得忍不住抿起嘴角,想起这个问题很严肃,又努力压了压:“转海螺的力气也很重要。禄叔说,先生很擅长轮盘赌。”

“我对赌博没有兴趣。”明先生同样镇定,“如果有必要,我会改造道具。”

骆炽好奇:“海螺也被改造了吗?”

明危亭见到他恢复精神,眼里就跟着多出笑意,摇了摇头。

骆炽听不见时要靠口型辨认对方说话的内容,他已经习惯了看着骆炽的眼睛,扶着躺椅的扶手稍矮下肩,由下向上认真看他。

“我和海螺商量。”明危亭轻声说,“我想把这个人照顾得更好,请让我多问他几个问题。”

明危亭说:“请让我再多了解他。”

他的嗓音被压得低,又格外柔和,人背对着窗外弥漫飘摇的风雨薄雾,注视着骆炽。

骆炽的笑还留在眼睛里,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明危亭合上电脑,放在一旁。

“幸运粉丝还问了。”明危亭说,“如果发生这些事,怎么才能让火苗重新高兴。”

骆炽回过神,他的耳垂不知为什么发烫,也郑重看着影子先生,认真解释:“我现在就很高兴了。”

“是我自己的一点心理问题,惯性思维,影响完全不大。”骆炽保证,“我会努力调整——”

明危亭抬起手,轻轻碰了下他的眼睫:“火苗。”

他很少在骆炽清醒的时候这么做,骆炽下意识眨了下眼,既觉得痒又觉得新奇,轻声问:“怎么了?”

“身体的病,还有这里的。”明危亭把那只手向下移,隔着柔软的家居服按在他左侧胸腔前,“都不能只是靠努力解决。”

“你已经非常努力了。”

明危亭说:“你是我见过最努力、最勇敢的人,你从最远的海底回来找我。”

骆炽慢慢眨了下眼睛。

他被影子先生按住的胸口像是无声震颤了下,心脏忽然就不听话地活跃起来,一下一下隔着胸口撞在对方手掌。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明危亭轻声问,“你昨晚梦见了什么?”

骆炽其实也不记得了,他仔细回忆了半晌,依然不算清晰:“梦见……海边。”

“看日出。”骆炽说,“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不小心靠着礁石睡着了,然后就被隔在了一个动弹不得的地方,只能听着身边的人和自己说话……他其实很想对身边的人说话,很想要张嘴,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