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影子(第2/3页)

那些人终于成功了,骆炽彻底被吞进去,卷入了那片漆黑的冰海。

因为要讨论骆炽的精神状态,心理科那边拿到了一部分由明家调查得到的资料,翻阅时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棘手。

“其他问题都不难解决,但骆先生自身的状态必须先有所恢复。”

医生说:“先把身体调养好。至少各项指标达到手术标准,能对外界做出反应,有最基本的求生欲,才能考虑手术。”

明危亭沉默片刻:“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来调整?”

“不急,可以先采取保守治疗。如果有更熟悉和放松的地方,也不一定要住院,只是要严格监护身体状况,每周都来复查。”

医生们已经讨论出了答案:“三个月到半年都来得及,如果到时候依然状况不好,也只能强行手术了。”

明危亭想知道的都已经问完,不再开口。

他逐页翻阅着那份已经整理好的治疗方案,直到把最后一页也看清楚,然后把整份方案合上。

“先生。”陪在他旁边的人说,“的确不尽然是坏事。”

他看着明危亭的脸色,斟酌开口:“如果顺利,等痊愈以后,骆先生的人生就全是新的了。”

“会顺利。”明危亭收起治疗方案,站起身同医生致了谢,走出会议室才看向他,“你是荀家的。”

明危亭想了下:“荀臻?”

那人跟着他出门,被叫出了名字,连忙跟着停下脚步:“是。”

明危亭低下头,又看了看那份治疗方案。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这场病让骆炽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彻底被那些恶意吞没,却也阴差阳错,让一切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骆炽治好了病,可以彻底抛开过往。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去每个想去的地方,成为任何一个他想成为的人,再也不用被任何事束缚。

可那团火本来就不用被任何事束缚。

那本来就是最自由的灵魂,本来就该去追山间的风,去玩溪里的月。他本来可以在某次惬意的漫长航线上遇到那团火,那一定是人群里最耀眼的一个,在任何地方都能一眼就被看到。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好事,得是多好的事,才能让人连生一场病、差点丢掉一条命,都算是难得的解脱和救赎。

“你们家的专长是医疗。”明危亭问,“心理方面权威吗?”

“权威,我自己就是学这个的。”荀臻说,“我们会安排最合理的治疗疏导流程,会派最合适的咨询师去和骆先生聊。”

明危亭点了点头。

这些安排在会议室里说过了,明危亭已经听得很清楚,他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要你们再治疗一个病人。”

荀臻愣了愣:“谁?和骆先生有关的人吗?”

“一个疯子。”明危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疯了些年了。”

他不可能再让这个人和骆炽有任何关系,但如果要论血缘,这个问题的答案又的确再明显不过。

“精神失常,在家养病。”明危亭慢慢开口,“到处说儿子任性,弄丢了妹妹……”

荀臻瞬间反应过来:“骆夫人?”

大概是他意识到这件事的速度实在太快,脱口而出的同时,也察觉到明危亭的眼底瞬间溢出的冰冷。

荀臻捏了把掌心的冷汗,低下头。

骆夫人并不是所有时候都会犯病。状态尚可的时候,为了宽她的心,让她放松心情,骆承修会让那个养子陪着她去参加一些不那么正式的聚会。

……骆夫人究竟和多少人说过这件事,说过多少次?

究竟有多少人是这么知道的骆枳?

荀臻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就听了不下十遍,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有次妻子回来,还忍不住跟他抱怨。

——有什么可说的?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再任性能干出什么来,难道还能把妹妹偷走卖了?没看好孩子,把孩子弄丢了,难道不是做家长的才该反省?

不满归不满,这毕竟是骆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再怎么都不好评价。妻子也只能尽量不搭话,在后来慢慢疏远了那位神经兮兮的骆夫人。

“我见过她几次,典型的癔症性精神病表现,但不该有那么严重。”

荀臻谨慎开口:“她像是……在有意放纵自己发病。”

发病时候的骆夫人精神究竟正不正常?自然不可能正常,不论是行为混乱还是表演性矫饰动作,正常人都几乎不可能模仿得出。

可这种发病究竟是因为受了强刺激无法承受,还是有意让自己的思维坠入这片混乱里,宁可就这么浑浑噩噩、疯疯癫癫活着,以逃避某些更严苛的惩罚……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明危亭不关心这些:“能治好吗?”

“很容易,这种病单次发作的病程本来也不长。”荀臻连忙回答,却又忍不住皱眉,“可是……骆家主会同意吗?”

虽然不难治,但问题原本也不在治疗难度上。

他们只是医院,如果骆家人没有给骆夫人治疗的主动意愿,也总不能带着人闯进骆家,把人硬绑了去强制接受治疗……

“骆家主?”明危亭像是刚想起这个人,“对了。”

荀臻看着他的神色,背后没来由升起寸寸寒意,干咽了咽。

……他也是忽然想起,赶来医院之前还听人说,骆家的生意好像在一夜之间,突然就爆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闹得太大,就连他们这些不太相干的人也隐约听说了,好像是整个船的货物,就只有骆家的集装箱被扣在了港口。

骆家最近激流勇进,借着之前给养子办的那场生日宴,和几家跨国公司牵上了线,正在抢几个大项目。

项目前期烧钱烧得厉害,骆家的流动资金在主公司和几个子公司间来回倒,时间卡得精准到半天。这笔货的款子都已经预支出去了,那边却忽然出了窟窿,违约金每秒都在飞涨。

偏偏骆家自己这些天也乱成了一团,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

骆钧的能力不弱,本来该是骆家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些天却不知撞了什么邪,扔下四面楚歌的公司不管,只是没完没了四处找人打听骆枳的事。

骆家那个养子刚拿到手的影视公司就暴了雷,做台柱子那个小明星已经彻底没了转机,到处闹得乌烟瘴气,那些被牵连的代言企业和剧组律师函就堆满了前台。

骆家主正因为这一大堆烂摊子急得焦头烂额,什么办法都想了,连夜到处打电话求人。可骆家目前这个势头,交情一般的家族早就避之不及,生怕也被牵扯进什么是非。

任家现在当家主事的是任尘白,到处都找不到这个人。任父原本就是上门女婿,每天只是品品茶、练练字,管不了半点正事,一样只能对着骆承修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