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陈寄白醒过来时, 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许。

可是再睁眼时,却是不见她。

他有了力气去蹙紧眉,扫向旁边的江斯年问:“宁宁呢?”

江斯年收起手机:“哟, 醒了?”

陈寄白没答,根本没把力气浪费掉分毫,只是看着他。

倔得不行。

江斯年无奈道:“被我抓去睡了, 我这不就给她顶班呢吗。”

陈寄白终于收回了倔强的眸光,闭上眼接着休息。

江斯年:“……”

他给气笑了,怎么的, 不是江千宁他就不想费力气了呗?闭上眼睛说睡就睡?养养力气等她来?

江斯年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寄白, “没见过你这么双标的。”

但人家是病人,还是为了他妹妹在这躺了那么久差点醒不过来的病人, 他哪里会计较?只闲闲地同他说那天的情况。

听到撞他们的司机死了, 其他人被抓起来了, 陈寄白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在他说完后,陈寄白才问:“宁宁呢?”

“她就额头上碰了点儿, 这几天都养得差不多了, 纱布拆掉了。”

“会留疤吗?”

江斯年嘴角一抽。

哥们儿,你自己这命悬一线的也没见你过问一下自己的伤势, 她就是脑门儿磕了点儿, 你这就急上了?还关心起会不会留疤?

他算是服了这两个。

江斯年翻了下白眼, “放心吧,伤在发缝里,能遮住, 养得也好, 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寄白这才放心。

“这几个月你真的没去找过她吗?”江斯年有点怀疑, 他并不觉得就陈寄白看起来的这个死样子, 他能忍得住几个月?

陈寄白没说,自己是去了从他那里探寻来的地点待了几个月,还写了一整本日记。

待会这个人又要跳脚。

想到日记,陈寄白眸光微动。在车祸前,他同她说过日记的事情,但是行李并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拿到。

他很想让她看。这几个月他不在她身边,是以这也是他这几个月以来送给她的唯一一份礼物。

陈寄白说:“没有。”

江斯年问的时候,江父就在门口,他脚步忽顿,想听陈寄白的回答。

等将他的回答清楚地听进耳中后,江父才迈步进来。

这确实也是他没想到的。

几个月前,他虽是严令禁止女儿再与陈寄白来往,但他心中是很清楚,陈寄白定会想尽办法去联系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不可能不去找她。可知道归知道,江父又没法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他们。

这几个月,他就揣着明白的心思,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但这会儿,听见陈寄白笃定的回答,江父却是忽然不确定了。

他先是惊讶,后是觉得不可能。可是陈寄白又不知道他在门口,和江斯年聊天,没必要骗江斯年。是以江父凌乱了。……这小子,真有那么乖?

在江父走进来的时候,陈寄白确实吃了一惊。

他原先是想用这话在江斯年面前刷一波好感度。他也不算骗他,他确实是没去见宁宁,但他是去做别的也很重要的、也和宁宁有关的事情了。但这话说出来,他在这个未来舅子心里的形象能好不少,以后他在求娶宁宁的时候,说不定也能顺利上一些。

陈寄白承认他是故意的,跟江斯年在这儿演呢,只是没想到未来岳父会突然进来,一不小心他竟然演到江父面前去了。

江父肃着脸说:“算你老实。”

陈寄白这个回答确实是有取悦到他的。他说不让见,陈寄白就真不见,这种行为,怎么可能没有好感度?

陈寄白强装谦虚地收下这句算是夸奖的夸奖。

其实他并不老实。

他不去见她,但是他背后做的事情更多。

江父问了江斯年几句医生有没有交代,江斯年说:“只要醒来,后续的问题都不大,医生那边有来检查,但是没什么新的叮嘱。”

江父颔首:“那就好。”

陈寄白看着江父,眸光很诚恳。

他在期待着什么。

江父对上他眼神后,又默默地移开。

小子,明明身上都没力气了,还要睁着眼看他,想等一个改口?

江斯年自然也是看出来了,憋着笑,转开目光。

陈寄白见他不理自己,又主动道:“江叔,我是真的爱她。”

江父看出来了。能用命去护住的,不是心上人还能是什么?车祸瞬间的录像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事故发生的瞬间,陈寄白义无反顾地扑向副驾驶,护住了江千宁。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快到不叫人有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不给人权衡利弊,也不给人斟酌会否危及生命,就只考验人的本能。他没有办法不被打动,也没有办法再无动于衷下去。

江父轻叹一声,坐在他床边,道:“这次的事情,首先我得跟你道个歉。凶手是我们江家在商场上树的敌,谁也没想到他们会采取这么决绝的手段。其次,我跟你表达一下感谢。多亏了你护住了宁宁,不然谁也不知后果会如何。”

陈寄白尚算平静地接住他的话:“江叔,这是意外,谁都不希望这个意外发生,我护住她,是因为她是我爱的人,您无需对我这么客气。”

-我爱的人。

-我的爱人。

这四个字,可以拆解可以组合,但换来换去,意义好似都差不多。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收敛了。

但是这个程度的收敛,江父还不满足。

江父不大情愿地说:“该道歉就道歉,该感谢就感谢。”

陈寄白笑着不语。

江父又说:“一码归一码,还是得说清楚的。”

这话意思很明白,他的态度并没有变。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伤成这样,江父也是不忍。他软和了点儿语气道:“寄白,你们不合适。宁宁以后适合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可你并不是。”

只有适合,才不会叫她受伤。

换作其他人家,江家有能力护住她一生,叫她一生幸福无虞。

但如果是陈寄白,江千宁自己心甘情愿地往上扑,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他们就算再有能耐,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江父并不愿意这样的情形发生。

“可是,江叔,合适和喜欢,真的就是合适更重要吗?”

江父不答。

“你和您的太太,难道也是因为合适,而不是喜欢吗?”

那自然不是。

陈寄白眸底一片寂静,他知道,这时候他面对的是最大的挑战。争取的机会第一次落入了他的手中。

“江叔,实话说,几个月前我并不是很能体会您为何那样坚定地反对,但是这几个月里,我大概是明白了一些。我刚知道不久,几年前,宁宁刚出国没多久,就生了一场重病。那场病很重,重得她差点没能熬过来。吓住了您,也吓住了阿姨,您担心我与宁宁在一起后,宁宁会重蹈覆辙,万一她的身体受不住,再次生一场大病,那后果谁也不愿意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