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渺:“……”

这位医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看了看对方的轮椅,又看了看自己的体型,一句“您确定吗”堵在嗓子眼里,斟酌再三,又强行咽了下去。

推就推吧,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白渺恭敬地应了一声,走到荆翡身后,双手搭上轮椅,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前辈。”

“嗯?”荆翡好整以暇地侧头看她。

“栖寒峰的山路崎岖,到时候,我可能会推不动……”

白渺觉得自己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那个磕磕绊绊的山路,她自己走都嫌累,现在还要推轮椅上去,想想都不可能。

荆翡摆摆手,不在意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管推就是了。”

白渺:“……”

难道他这轮椅还装载了飞行法器不成?

怀着满满的好奇,白渺推着荆翡前往栖寒峰。

一个时辰后。

白渺在蜿蜒崎岖的山路前停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云雾中的栖寒峰,道:“前辈,上不去了。”

荆翡云淡风轻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想想办法?真让我推你上去啊?

白渺沉默地看着荆翡,眼神里充满了暗示。

荆翡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双手搭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微一借力——

下一刻,他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白渺:“……”

白渺:“???”

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白渺瞳孔地震:“前辈,您不是……”

“不是什么?残疾?”荆翡俯身抚了抚青衫上的褶皱,青衫下的双腿看上去笔直有力,“小朋友,我又没说过我是残疾,不要以貌取人啊。”

白渺:“那你坐轮椅干嘛!”

荆翡理所当然道:“我不想走路,不行吗?”

白渺:“…………”

奇葩啊。

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荆翡,半晌,才强行将一肚子吐槽憋回去。

“那您这轮椅……”

“先收起来,等到了上面再拿出来就好。”

荆翡熟练地打了个响指,轮椅顿时消失在原地。白渺仔细打量,注意到他的左手拇指上多了一只乌木扳指。

那应该就是他的轮椅了。

“走吧。”荆翡道。

白渺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步行上去。

荆翡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他跟白渺聊了很多青要谷的趣事,顺便还教了她几道治愈伤口的法诀,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以至于青鸾看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出现时,当场便惊讶地从树杈上掉了下来。

“……喳?”

“沈危雪还在里面躺着呢吧?”荆翡开门见山地问。

“喳喳……”

青鸾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荆翡,又看看白渺,眼神震惊而迟疑。

荆翡肯定道:“行了,我们过去吧。”

他摘下乌木扳指,往面前一抛,扳指瞬间变为轮椅,稳稳地落在地上。

荆翡走上去,坐下来,理好长长的衣摆。

白渺配合上前,推着他向竹楼走去。

沈危雪并没有在榻上躺太久。

清魔咒停止运转后,他起身下楼,将楼下的花花草草浇了水,又重新沏了一壶茶。

他没有看到白渺的身影。

他想给她传音,但很快便发现,白渺的传音符就放在桌案上,并没有随身携带。

这说明她没有离开太远。

沈危雪只好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竹楼外终于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沈危雪立即抬眸向外望去,果不其然,门边出现了熟悉的少女身影。

是白渺回来了。

……还有被她推着的荆翡。

二人进入竹楼,不等白渺出声,荆翡便主动向沈危雪挥了挥手。

“朋友,想我了吗?”

沈危雪:“……”

跟在后面的青鸾默默缩起脖子。

沈危雪合上书页,平静道:“你怎么和渺渺一起回来了?”

“哦,她去找我问药方的事,刚好我也打算看看你的情况,就一起过来了。”

荆翡说完这番话,突然停顿半秒,微妙地笑了笑。

“你叫她渺渺?”

沈危雪沉默了。

“是我让师祖这么叫的。”白渺扫了沈危雪一眼,迅速解释,“因为我很怕长辈叫我的全名,师祖为了照顾我的心情,平时都是叫我的小名。”

“原来是这样啊……”荆翡若有所思,突然抬头看向白渺,“那我也叫你渺渺,如何?”

白渺:“……啊?”

竹楼里的空气莫名一滞。

白渺下意识偷瞄沈危雪,发现他神色如常,疏淡的眉眼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

荆翡又问了一遍:“你不介意吧?”

白渺连忙摇头:“不介意,您是前辈,想怎么叫都可以。”

“嗯,渺渺……”荆翡一边不紧不慢地重复,一边观察沈危雪的表情,“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沈危雪眼睫低垂,没有出声。

白渺可没心思听荆翡评价她的名字。

她来到桌案前,微微倾身,二话不说便抬起沈危雪的左手。

果然,刚才一进门她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原来是绷带被拆掉了!

白渺立即问道:“师祖,你手上的包扎布呢?”

沈危雪:“拆掉了。”

白渺追问:“为什么拆掉?”

沈危雪微微一怔:“因为不需要了……”

“谁说不需要了?”白渺指着他手背上的伤口,有点不高兴,“这伤口这么深,不包扎好,要是不小心再碰到怎么办?”

沈危雪的语气莫名低柔下来:“不会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

白渺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转身走向橱架,熟门熟路地将细布拿了过来。

“必须重新包扎。”她说,“把手放好。”

她说话的态度相当硬气,沈危雪听了也不恼,反倒顺从地伸出手,由着她拿着细布,在他的伤口上缠来缠去。

荆翡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察觉……他们现在这样,显然不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间的相处模式。

他们之间,有种超出正常范围的亲密。

荆翡清了清嗓子,插嘴道:“渺渺,我之前放在这里的药包呢?”

沈危雪抬眸看了他一眼。

“哦,在这里。”白渺将之前收好的药包拿出来,认真请教,“前辈,这个要怎么熬啊?”

荆翡:“看到橱架上的那只药锅了吗?就是我留下来的,你直接把药倒进去,装满水,熬半个时辰即可。”

之前沈危雪还说熬一个时辰,看来果然是他随口胡诌的……

“好,我现在就去。”

白渺一边庆幸自己找了荆翡,一边拿着药方走去厨房。

直到她彻底走出了视线范围,荆翡才扭头看向沈危雪,神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