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页)
话音落下,九凤皱眉咳了两声,手掌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唇边蜿蜒出血迹,她垂着眼,用帕子一点点擦干净,而后漫不经心地团成团,重重掷在地上。
她扫视一圈,凉凉开口道:“十日,我只等十日,十日之内,查不清背后家族,那些人,一个都别想离开小南山。这次秘境试炼,到此结束。”
“这就是我妖都的态度,诸位都听明白了?”
说着,她瞳仁渐渐漫出妖异的金色,里面逼出细细的一条窄线,九凤族纯正的威压毫无阻拦释放出来,妖都五世家的人一个个垂首敛目,皆是臣服敬畏之态。
在妖都,在妖族,九凤血脉便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从古至今,自打苍龙与天攰消失后,九凤家妖都第一世家的位置从未变过,自有其实力和底气。
就连在座的圣地传人,都感受到了头顶的压力,一个个沉默着凝重了神色。
薛妤神色如常地站在原地,须臾,她若有似无地侧首,看了看同样站得笔直的溯侑。
无与伦比的天赋,令人望尘莫及的修炼速度,还有明明是半妖之躯,却不惧九凤威压的异象,件件都无法用常理解释。
薛妤自小跟妖物鬼怪打交道,因此更能深刻的明白,血脉对妖族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冷声问自己,无人问津的低等血脉,妖鬼结合,真能生出这样的人来吗?
是,世间万物总有例外,有出人意料的时候,寻常妖族中也不是出不了强大的妖,但往往跨度不会太大。比如梁燕,再比如轻罗,自身根基就摆在那,无法更改,努力固然有用,可让她们短时间能就披荆斩棘与朝华等人比肩,甚至彻底超越,那绝无可能。
但现在,不是深思那些的时候。
薛妤收回视线,同时回拢思绪,她走到那装着匕首的托盘前,仔细观望后又看了当时截留下来的一段影像。
行。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一样样证实下来,即使是薛妤这样的脾气,都皱着眉,微微握了握拳。
半晌,她看着满当当挤了一室的人,薄唇微动:“所有非妖都五世家嫡系,非圣地传人者,全部出去。”
她不说话时如霜雪皎月,说话时仪态天成,天生带着一股令人生不起抗拒反驳之意的贵气,即使是妖都的人,也在看过自家主子的脸色后纷纷站起身,听了她这句命令。
“十九。”薛妤道:“你留下。”
“人都走了。”秦沐似笑非笑地点了点桌面,道:“邺都公主能说说自己的打算了么?”
九凤好整以暇地以背抵墙,亦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两枚所谓的玉青丹,是不是能控制人生死?”薛妤问。
“听桃知和苏允说,确实是这样的效用。那人只给他们两年时间,让他们务必拿到我的生灵之精。”九凤晒笑,笑着笑着又禁不住咳了一声,道:“挺会算计的,只可惜,就差了一点。”
听了这句肯定的回答,薛妤只觉得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样沸腾,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有关薛荣,有关那封和皇宫往来的信,那些串不起来又处处解释不通的细节,此刻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凝成实影。
蓦的,她提了提肩,声音几乎是滚在舌尖上一路到了嘴边,方被冷静而理智地组成一句话:“不必查了,玉青丹只可能有一个来处。”
她与九凤对视,道:“这种东西,普天之下,唯有邺都能拿得出来。”
一语落下,满座皆惊。
这是怎么回事。
妖都五世家的人眼神都聚在她身上,却没妄做举动,或呵斥或质问。话说到这个份上,扯到邺都,加上九凤与薛妤曾同行一路,这事经九凤说过两嘴,又有秦清川添油加醋的渲染,妖都五世家的人没人敢小觑这位邺都公主。
有脑子的人一想,就觉得这事不寻常。
“邺都生有一种花,分别需要至纯的妖气和至阴的死气做养料,极为娇贵,稍有差池便会连根带茎消散,它只长在私狱和绞杀台的融合之地,百年下来,顶多只会开五朵。那花是制作玉青丹最重要的引子。”
“那花叫玉青,玉青丹由此得名。”
“邺都常用这种丹药来控制不听话的臣下,牵制有异心的世家。”
“所以。”秦沐皱眉,若有所思地开口:“有人用玉青丹,将伤害九凤一事嫁祸给邺都,想看我们打起来?”
“为了什么?”他提出疑惑:“就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谁能做后面这个渔翁?”
妖都和圣地发展到今日这样之情形,根基牢不可破,底蕴深厚难以撼动,即便是两败俱伤,也没有别的第三方势力能够全身而退,取而代之。
“穷奇公子,话不能说这样圆。”善殊开口,徐徐道:“当初扶桑树制定三方牵制,三方鼎盛,还有一方,你是彻底不放在眼里了?”
“朝廷?”
秦沐与九凤对视一眼,后者沉思半晌,看向薛妤,道:“你我算有一路之缘,我不跟你绕弯子。妖都名声不好,这我知道,但我们也并非不通情理,妄图大开杀戒之人,今日人族过界在先,你的猜测口说无凭,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合理的解释。”
“第二,幕后黑手如何处置,圣地不得插手。”
她顿了顿,又提了第三个要求:“玉青丹的解药,我需要两枚。”
事关飞云端机缘,九凤身上还有伤,妖都也不想久耗,就这样的处理方式,几乎能算得上妖都最通情达理,得礼饶人的一回。
薛妤应下前两件,到最后一件时,她睫毛微动,如实道:“玉青丹难得,解药也难得,往往一粒玉青丹配一份解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
最后一颗,就在进飞云端前,她给了溯侑。
“若不出意外,秘境之渊能配出药引,届时,可寻个炼药师为你配置两份,只是找药的过程,需要耐心。”
说完,薛妤提步跨过台阶,朝楼下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湖边,到了秋冬季,垂柳只剩柔韧的枝条,上面零星挂着几片昏黄的树叶,麻雀和燕子在枝干上探头探脑,随时准备扑棱翅膀逃离。
薛妤找了个石墩坐下,她微微垂着眼,两边鬓发软软地落在腮侧,发顶乌黑,肩骨纤细,旁人看不出她的任何神情。
溯侑蹲在她跟前,轻声道:“女郎。”
薛妤低低地应了一声,声调没有波澜,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半晌,她缓缓抬眼,嫣红的唇张合:“我想不明白。”
“我知道人皇居心叵测,也见过他屠戮百姓,可我始终不清楚,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你说,能是因为什么?”
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环,她的思路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