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2/4页)

秋穗笑着点头:“当然。”又说,“这世间,哪有什么事是不辛苦的?即便像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外人看着羡慕又向往,但其实你们每个人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和辛苦在。在世为人,不管是民、是官、是商,是富贵,是贫穷,都有自己需要劳心劳力的事儿,所以,苦怕什么?”

傅灼望着她,眼里有瞬时的惊愕,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欣慰和赏识取代,他笑着,不无赞同地说:“秋娘子说得极对,叫在下对你更是刮目相看。”

秋穗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过于侃侃而谈了。论人生的智慧,她难道还能比跟前这位更好吗?

秋穗不免也为自己的班门弄斧而感到惭愧,忙举了茶杯赔罪道:“小女子大言不惭了,还望大人莫见怪。”

傅灼也举了杯来,同她的碰了碰,道:“娘子睿智聪颖,深谙世事之道,是再明事理不过,又怎是大言不惭?”又夸她道,“娘子如此智慧,若是男儿身,大可为官为宰,于仕途上有一番作为。”

秋穗觉得挺难为情的,也不想再谈这个了,只略生硬的转了话头问他:“爹爹的病……可是真无大碍?”

傅灼安抚她:“有卢医官在,你大可放心。”

秋穗心稍稍安了些,想了想,又再细细斟酌着道:“对我们家的事,我知道大人用心了。送去的那些药中,不乏有几味极名贵的药材。如今我尚付不起银子,不若先欠着,待日后我还得起了,再连本带利还给大人。”

傅灼知道她的脾性,知她不喜欠谁的。所以,这会儿也就没再推让,只道:“那就依娘子所言,先欠着,日后再算。”

如此就算约定下来了,秋穗压在心头的一块石,也暂时落了地。

只要答应了收钱就好,这样一来,他们家就能少欠些人情债了。

一顿饭吃完后再回车马行时,店家已经把车驾套好在马车上了。秋穗瞧见自己人生中的第一辆马车,兴奋得双眼冒光。

从前不是没乘坐过马车,在侯府侍奉时,主家的马车比这个宽敞华丽多了。可意义不一样,那个再豪华宽敞,也是人家的,而面前这个,是自己的。

傅灼见她高高兴兴的跳到车上坐着就要驾车,心里有些担忧,问她:“你能行吗?”

秋穗说:“在侯府时学过点御车之术,而且这车不大,马的性儿也温和,我可以的。”钱之前就付了,所以秋穗坐去车上后就再没下来,她双手紧紧攥着缰绳,同一旁傅灼道别道,“时辰不早,我要先回了。傅大人,告辞。”

傅灼仍很担心,又再叮嘱了一遍要她驾车小心着些。秋穗爽朗应了后,便“驾”了声,然后马车便缓缓朝前驶去。一点点往前去,虽然慢,但却极稳。如此,傅灼才算稍稍放些心来。

但总归不能彻底放下心,所以秋穗走后,傅灼又立即叫了常拓来,吩咐他道:“你骑马悄悄落在后面跟着,亲眼见着了余娘子进了溪水村后,你再回来。”

常拓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对郎主无条件对余家一家的照拂,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所以面对这样的差事,他半点疑惑和迟疑都没有,立即就应了。

常拓机灵,在这方面,倒比他哥哥强。

*

秋穗马车赶得四平八稳,一路潇潇洒洒赶回了溪水村。

这应该算是溪水村的第一辆马车,毕竟在秋穗买马之前,村里就算有些闲钱的人家,也是买驴的多。再奢侈一些的,也顶多是买一头骡子,赶骡车。

马车精贵,而且乡下人也难能有用上马的时候,所以,这会儿秋穗赶着辆崭新的马车回来,才一进村,就吸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又是午后最热闹的时分,一群人看见了后,都跟在秋穗马车后面跑,不住问她,这马车是不是她自己买的。

秋穗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道:“是自己买的,想着之后要常进城去,觉得家里还是得有辆车的好。”

听秋穗亲口承认了是她自己买的,阖村老少更是愈发激烈的私议起来。都不太敢相信,余家的女郎,原来身上傍有这么多钱。这日后若是带着一辆马车做嫁妆,那可太有面子了。

而且一辆马车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两,她说买就买,说明身上肯定私房钱不少。只有不缺钱,才会愿意把银子花销在这些上面。

秋穗赶了马车停在家门口,村里人就齐齐围在了余秀才家院子门外。

余乔氏听门前闹哄哄的,便出来看。一出来见女儿带了辆马车回来,不由吃了一大惊。

“不是说买驴车吗?这怎么买了马车?”余乔氏一边好奇问,一边也去围着马车转,四下里打量。

秋穗娇俏俏立在马儿边上,温柔地顺着马儿毛,高兴答道:“原是说买驴车的,可进了城后又改了主意了。咱家安儿定了亲,日后多少得需要一辆马车充门面。而且,女儿之后也得常往城里跑,有辆马车来回可方便太多了。”

余乔氏起初只是惊讶,但惊讶过后,就只剩高兴了。

尤其是瞧见这马儿,这崭新的车驾,她更是心下欢喜。笑着说了女儿一句“你主意可真是大”后,立即扭头冲院子里喊:“他爹,大郎,你们都出来瞧瞧,咱家秋穗买了辆马车回来。”

余乔氏话音才落下没一会儿,正屋里温书的父子二人,都急忙忙赶了出来。

余秀才的表情和妻子的一样,极是惊讶。余丰年则相对淡然一些,虽也惊讶,但却没那么明显。

一时间,余秀才家买了马车一事,传遍了整个溪水村。甚至很快,连隔壁几个村子也都有人知道了。

消息传去余家老宅那边时,余杨氏知道后,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这一房沾着老太爷的光,不过也只得一辆骡车而已,凭什么那二房的轻而易举就能买马车?

余杨氏不免会在想,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老爷子是不是私下里补贴了二房,所以二房这才能有这个闲钱买马。

相比于余家三房的嫉恨,余家大房那边却还好。二房从前过得不好,他们没怎么帮衬过,如今他们过得好了,大房的也不会嫉妒。只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会想太多别的闲心思。

*

晚饭后,秋穗一边帮母亲刷碗,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同她说了。

余乔氏听女儿说以后要开这样的一个铺子,她也不懂,忙问:“你心里可吃得准把握?”毕竟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万一赔了钱,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白扔了出去。

秋穗说:“我心里有些把握,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做生意么,总是有赚有赔的,若赔了后能从失败中吸取些教训,以为日后的路长些见识,也没什么不好。磕磕碰碰总在所难免。但我心里也有数,不会让自己到一败涂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