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西黛尔略显惊恐的模样似乎取悦了汉尼拔。

他抽过西黛尔手中的书,将童谣放在一边:“不用慌,它和你想的不一样。”

“这只是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介绍了一些实验。关于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好人也会做出暴行的实验。”

西黛尔:“……”所以这人知道她刚刚想的哪样?

“你对心理学感兴趣吗?”男人偏头,靛蓝眼眸蕴着微微笑意:“这种入门书籍内容称不上愚陋浅薄,但确实基础了些。实际上,我认为它有些无聊。”

“你愿意和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吗?或许我们可以闲聊一会儿。”他语调优雅:“我想你的母亲也会赞同我们相处。”

西黛尔悻悻收回看向瑞伊的目光,瑞伊确实坐在沙发上,一边悠闲品茶,一边对她投来赞同的目光。

说来也奇怪,瑞伊和汉尼拔见面前后不过数十分钟时间,再出现在西黛尔面前时,西黛尔能感受到她已经消退来时的紧张和忐忑。

……唔。

心理学教授就这么神奇的吗?

西黛尔小声在心里嘀咕,有些不情愿搭上汉尼拔伸出的手,佯装天真扬头问:“我该叫你汉尼拔叔叔,还是莱克特医生?”

汉尼拔动作一顿,略带笑意低头看她:“随你高兴,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小甜心。”

“不过现在叫医生确实有些早了,”他悠悠道:“毕竟——我的医师执照还没有考核完成呢。”

西黛尔:……?

所以说这是个连医师执照都没有的家伙——她妈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三无产品来治疗自己女儿的?!

她不期然又想起那个被她父亲找来的德高望重、能力非凡的神父。

也不知道那位神父脖颈上被安娜贝尔挠出的伤现在好了没有。

汉尼拔带着西黛尔进入书房,顺便把那本《路西法效应》搁在案桌上,把小姑娘带到一个柔软的真皮座椅旁:“我想你大概不会介意等一下。”

座椅面对着书桌,檀木桌上干净、整洁、错落有致,如同这间书房一样,整体格调简洁优雅,这里摆放着三个巨大的书橱,比起客厅那个装饰意味强烈的书橱,这间屋中的摆放的书籍和文献显然更具有专业性。

桌上点着一个炭火炉,炉子上驾着一把紫砂壶。

男人取出紫砂茶具,俯身,挺直的鼻梁在炭火微热的炙烤下照出半边鼻翼。

水沸腾,汉尼拔徐徐将沸水倒掉,加热茶碗,不久后,动作轻灵熟练的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至西黛尔面前。

“我本来想为你准备果汁奶冻,”他微笑着说:“不过……你似乎不太喜欢甜食。”

汉尼拔注意到被西黛尔弃之如敝的糖果。

即便不喜欢面前这个人,但西黛尔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细致和周到——这个三无产品的礼节优雅到近乎完美,很难让人产生厌恶心理。

茶水滚烫,暂且不能入口。

但别人如此细致周到的对待,倒让一心想着躲避敷衍的西黛尔颇为难为情,她试着开口赞叹汉尼拔:“莱克特医师,你真是一位优雅的绅士。”

汉尼拔脸上是一贯温和的微笑,闻言,他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学着优雅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小甜心。”

“粗鲁会降低一个人的品质,”他说:“会使人变得狂暴、易怒、容易冲动——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牛。”

“你不会是那种粗鲁低下的生物,对吗?”汉尼拔深邃的靛蓝眸子幽幽望着她:“小甜心。”

西黛尔蹙眉:“我不认同你的看法,莱克特医生。粗鲁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随意称呼他人粗鲁低下不是一个很好的行为。”

她想了想,举出例子:“假如你今天吃午饭,在你的三明治吃出一坨屎,这时你情不自禁骂一句fuck,我想没人会认为你很粗鲁——大家都能理解你为何激动。”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西黛尔的举例逗笑了,他唇角弧度略微扩大,声音透出愉悦:“很有趣的想法,我会考虑加进我的社会心理学学术研究范畴中。”

一番对话下来,西黛尔不禁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吨了一口,意料中的味道不错,就是有几滴茶水溅到衣服上。

西黛尔抬起头,看见汉尼拔还在注视着自己。

她动作一顿,若无其事擦掉衣袖上的水珠:“你可能不知道,这在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不拘小节。”

低情商是粗鲁,高情商——不拘小节。

——总之优雅是不可能优雅的,尤其是日本的茶道,想喝口水还得欣赏半天茶杯上的花纹,西黛尔不能理解。

汉尼拔似乎并不在意:“茶道是我的婶婶教我的,如何生活也是。”

“她是日本人,我并不是,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忌讳。”

相反,他端坐在桌后,靛蓝的眼眸深沉的凝视西黛尔,带出几分饶有兴趣的打量,如同在看一个有些珍奇的物件:“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你的心理医师,那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解吗?”

“没有。”西黛尔摇头,就见汉尼拔从旁边的书立抽出一张空白的画纸。

“你有什么爱好吗?比如画画。”他问,顺便将一支笔放在西黛尔身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西黛尔猜到汉尼拔会说什么,果不其然,他提出房树人测验——心理学上著名的测试分析。

但意料之外,汉尼拔表示自己也会与西黛尔一起画一张画。

“游戏让一个人进行不太公平,”男人英俊面容上闪着莫测神色,“作为同等代价,你也可以要求我画一副画,内容由你选择,如何?”

这似乎很公平。

西黛尔心中略一叹气,汉尼拔显然是看出来她的不情愿,才以游戏为幌子。不过她自知如果不能让心理医师给自己的父母交出他们满意的答卷,大概这种麻烦事情便一直不会停止。

小姑娘幽幽抬头:“可以。不过——我要你画对你影响最大的那个人。可以吗?莱克特医生。”

然后汉尼拔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西黛尔最后要了套全彩蜡笔,表示要进行一个大创作。汉尼拔则只是随手拿了根铅笔开始描绘,一边在画纸上涂涂抹抹,一边愉悦的哼着歌,似乎心情很不错。

半晌后,西黛尔画好了。

她乖巧坐好,看见汉尼拔递过来的画纸,眼中闪过几许惊艳。

雪白的画纸上,一个典雅高贵的东方女人形象跃然而出,这种精致的完成度难以想象是一个人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随手涂抹出来。

“这位是我的婶婶紫夫人,”年轻英俊的大学教授带着几许缅怀道:“我曾经由她抚养,她算是我人生中映像最为深刻的人。”

西黛尔沉默一瞬,恍若举得自己的画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