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看戏(第2/3页)

连桃夏生都觉得没有头绪,他探查现场,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不到一日,外界便起了流言蜚语,说乌骏山人一定是被鬼魂索命了。

唯一的线索,便是仆役的口供,他说老爷一走出宴饮大厅后神色就变得烦躁起来,仿佛压着什么心事,还将他斥退,自己沉着脸去了梅园。

而仆役也肯定地说,当时梅园里并无其他人。

案件陷入了僵局,官府想将此案判定为过路强人所为。桃夏生觉得没这么简单,他其实观察到了一处不对劲——几人看到乌骏山人身形摇晃时,地上是真的“干干净净”,连一点血都没有。

被刺中心口、血流如注,连后来的蓝衣客人身上都被血染透了。这种情况,血都没有滴在雪地里吗?

若说血流的慢,那也有可能……只是……他心中似乎有什么思路要成型,可还差临门一脚,想不分明。

狄肃也跟着苦思冥想。

“这画可惜了,留了血点了,哎!”桃夏生的朋友最心大,这时候还在心疼从梅园里抢救出来的画。

桃夏生随意瞟了一眼,道:“这肯定不是刚刚留下来的血。观其色泽,应是先前就有的一处陈年血迹。”

话音刚落,他便一愣,脑中有电光闪过——陈血和新血,说白了就是个先后顺序的问题。那这个案子为何不行?!

山人先前脚边没有血,那是不是可以假定,血是后来才有的?

只要在他倒下时用匕首刺进他的心口,就能做到!

“啊!”狄肃一拍大腿,面露愕然。

竟然是这样!

这样一来,凶手呼之欲出了。桃夏生急不可待,再度去到乌骏山人的尸身旁,要求有经验的杵作来验探。

原先,这种被匕首杀死的尸身是不会有人要求解剖的,毕竟人们的观念里要尽量保证尸首完整,死因已知就不该干扰亡魂。

但架不住桃夏生要求,力排众议,杵作照做,结果令人吃惊。

——乌骏山人的胃中有迷药!

凶手正是那名蓝衣客人,他故意坐在乌骏山人身旁,就是为了给乌骏山人下迷药;而后,把握好时间,在他身形摇晃、即将倒地时冲上去捅入匕首,迷药的效力也会让山人口舌笨拙、说不出话,便无法指认真凶,只能含恨而死。

狄肃大夏天的,背后生出一丝凉意。她没想到凶手有这么大胆,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凶!

随之又起了好奇心,蓝衣客人为何要这么做?

蓝衣客人见暴露,面色数变,便也干脆承认了。

原来,他是乌骏山人最大的买主,便与之交好,能够出入其家中。谁知偶然一次,他撞破了那些画作的作画现场——它们竟是乌骏山人的妻子画的,而不是山人画的!

当天,二人就爆发了冲突,蓝衣无法相信自己最喜爱的“画家”竟是这种人,更不能相信乌骏山人居然要他帮忙隐瞒。

蓝衣的确想过要周转画作,但若真相传出去,短时间内能卖出价吗?最雪上加霜的是,他还被诊出了重病,时日无多。

他回到家中,忍一时越想越气,想趁自己还没病倒杀之泄愤,弄了这么一个法子。

乌骏山人中途会离席,也是他的原因。他低声与其说要趁宴饮期间去梅园“商量商量”,约定了时间。山人有把柄在他手上,不得不同意。

狄肃看到这背后隐情,不由惊呼,最错愕的是“乌骏山人造假”这一反转。

她合上书卷,咕哝道:“这回死的也是个作恶之人……”

本案的手法在《桃源公案》里是最简单的一个,只要想到了迷药,就不难推理了。但却竟是实际操作性最强的一个。越多的布置也越容易动手脚,但简单的却便于凶手把控环节。

看了第六案的读者们都不禁想,就延续这个思路,如果做得更隐蔽些,把迷药替换成无色无味不留痕迹的,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先前雪地里干干净净又怎样?仅凭这个,凶手不会承认。

除此之外,这回的凶手动机也很有意思。有些读者直呼可惜,翡不琢竟没有详写那位山人妻子,如果提前将造假一事揭露出来,还可以扰乱视听,在前期将凶手的疑点放到妻子身上。

或者,干脆将妻子设为真凶。蓝衣人的动机虽也合理,却不够惊人。

当然,话虽如此,这个案子本身还是精彩的。有些读者从字里行间推出了一个新解读——这一切其实都是山人的妻子操控的,否则,那副提点了桃夏生的画为何恰恰放在案发现场旁边?

这些也只是猜测。

还有些读者初看不觉什么,可复看却看到了不少“细节”。

【只有我感觉这个案件其中有深意吗?总觉得好像在暗示什么。】

【的确,“骏”为好马,“乌骏”的反义词不就是白马吗?前段时间白马居士……】

【或许只是巧合,名字里含有马的修士也不少,没有证据,你们不要乱说。】

【还是说回文中吧,这乌骏山人与其说是被杀的,不如说是被他自己吓死的。】

【剽窃她人者最是可恶!我有一个友人也是被她的丈夫拿走了草稿,提前发表了文章,后来双方闹了起来,害得我友人被这事烦心,两年都没静下心好好写文章!】

【此案细推之下,还有许多细思恐极之处。比如那副画上为什么会有陈年血迹?它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留下来的?而且按理来说,这样的画肯定是毁作,但山人却还是将它展出了……你看结尾那里,桃夏生翻阅这次文集的展览名单时,里面根本没这幅簪花美人图。】

【这个蓝衣人也不算聪明啊,如果他公布真相,我觉得画作是应该升值才对吧?这个类似前朝的背景里,女画师那么稀缺,画作价格不是应该更高吗?】

【我觉得未必……大抵真的会跌价吧。你不能用我们现在的观点去推测。而且我感觉,这个蓝衣人潜意识里也觉得“夫人所作”会导致画作贬值。】

……

琅嬛。

“诗大家这样写,是不想让人怀疑我吧。”

安静的室内,张婉君的声音从灵犀玉牌里传来。

——如果直接像一些读者说的那样,把妻子写为凶手,那就太显眼了。有心人稍加联想,就会怀疑白马居士的死是她在推波助澜。

如今这样刚刚好,妻子在里面只是普通地走了个过场,根本没写“她”是什么态度。既让人怀疑了“白马居士”的真相,为日后做铺垫,又保护了她。的确是很好地践行了诗千改先前所说的帮助之语。

诗千改靠在椅背上转了下笔,笑道:“夫人何出此言?我只是在讲故事而已。”

张婉君默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回,诗千改又问:“张夫人,你有没有看过流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