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2/3页)

产妇家人还在发怔,围观之人已经从来人的衣服看出她的身份,连忙道:“这是女医学院的女大夫,还不放下你夫人给她瞧瞧!”

更有那时常看报纸的,见过陈丽芬的素描画像,惊奇道:“这位便是陈丽芬陈大夫吧。”

陈丽芬最近可是大名鼎鼎,在场之人便是没看过报纸的,也听说过她的名字和事迹,此言一出登时热闹起来,陈丽芬所到之处众人都后退两步,自觉地给她让出路来。

陈丽芬顾不上许多,径直向产妇跑去,她的助手和车夫跟在后头,连连向让路之人拱手致谢。

这作派就令人很有好感了,什么时候都不乏得势猖狂之辈,陈丽芬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名医了,却这般有礼,自然惹人喜欢。

有人便道:“女医们都有礼的很,陈大夫这会儿忙着救人顾不上,否则你们就知道了,端是和气的人。到底是六贝勒教出来的,听说他也是极随和的。”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受教,再瞧陈丽芬时,惊奇之余也多了一层担心。

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这位产妇已经咽气了,陈大夫却说她还有救,若是救不过来可怎么是好?

便有人道:“大夫又不是神仙,这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救?”

这话听着难听,却是提前替陈丽芬开脱,正是一片好心。立马就有人接上:“此言有理!我猜陈大夫所谓‘还有救’指的是腹中胎儿。”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觉得这就是真相了。

但这还真不是真相,陈丽芬指的就是产妇本人。

她跑到产妇跟前,伸手一搭脉,便松了一口气,立即道:“还有救!你们把她放下。”

没人动,产妇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陈丽芬高声道:“快点啊,她眼下只是闭过气去了,但你们再耽搁一会儿,她可就真要死了。”

产妇家属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把病人放下,陈丽芬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就要往产妇身上扎。

产妇的婆婆下意识阻拦:“哎……”

她话没说完,就见陈丽芬根本没动产妇的衣裳,直接隔着衣裳扎了进去。

陈丽芬的助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脾气盛了些,这会儿轻哼一声道:“放心吧,不会坏了你家名声的,我们陈大夫苦练了好几个月的隔衣扎针之绝技呢!”

老妇被挤兑得又羞又愧,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众人只见陈丽芬刷刷几针下去,又在产妇身上按了几下,然后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那被认为已经咽气的女子剧烈咳嗽几声,竟真的苏醒过来!

现场瞬间就沸腾了,众人直呼奇迹!

陈丽芬却顾不上这些,产妇醒来后便抱着肚子叫疼,老妇也顾不上臊得慌了,迭声求陈丽芬救命,陈丽芬手搭在产妇的手腕上,脸色却不大好看:“她生产时间已经很长了,羊水不足,孩子可能会窒息,需得尽快剖腹!”

老妇和产妇丈夫连连点头:“听您的!”

只是这是这大庭广众,一则不干净,只怕伤口感染,二也影响产妇声誉。眼下情况危急,又来不及另找地方,竟是坐了蜡。

正在犯难的时候,医馆掌柜站出来道:“若陈大夫不介意,敝店有干净的房间,日日用艾叶熏着,做手术倒是适宜。”

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了,陈丽芬谢过掌柜,叫人把产妇抬进去,不过半个时辰,产妇和婴儿就被推了出来。

产妇被施了麻醉针睡了过去,但人是活着的,伤口只要养上些时日就无碍了。婴儿也叫医馆专精儿科的大夫瞧过,因为生产时间长了些,婴儿脸色不大好看,但不是大事,仔细调养些时日便好了。

产妇一家自是高兴,陈丽芬则再次向医馆掌柜道谢。

掌柜连连摆手,笑道:“一则这也曾是敝店的病人,敝店没有本事治好她,已经心存愧疚,若能救她性命,一间房间不算什么。况且我们也想瞧瞧这剖腹产之术的厉害之处,不瞒您说,敝店好几位大夫对您和黄大夫都十分憧憬,往日便是想见也未必能成,今日可不是走了大运了!再者……不怕您笑话,您陈大夫亲自做手术,只怕不用两日,敝店就该名声大噪了,这也是沾了您的光呢。”

陈丽芬客气道:“宁安堂的大名如雷贯耳,论起治小儿疾病,满大清再没有比你们更厉害的!若有机会,还想向你们请教。”

掌柜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陈大夫有六贝勒做先生,哪用得着我们?”

陈丽芬笑了笑,也不说给钱的话,只道:“若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只管去学院通知一声便是,能帮的我必然帮忙。”

宁安堂只是借了一个房间,自然不值得她这一个承诺,但陈丽芬想的却是方才那个产妇。这样的例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若是力所能及,她还是希望能救下她们的。

掌柜大喜,连连答应。陈丽芬和他道别,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下一个病人还等着她呢。

等产妇家人平复心情,想要感谢陈丽芬时,早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但这事不是她走了就完了,一则胤祚早有安排,二则见证的人多,瞒也瞒不住,于是很快的,《京城日报》报道了这个消息,坊间也传着各种流言,并越传越离谱,眼瞧着就要变成“陈大夫勇闯阎罗殿,救回枉死鬼”了。

胤祚:“……”

他扔下报纸,吩咐德清:“给那户人家送些银两过去。”

“是”,德清先是应了,然后道,“爷不必如此,咱们虽然利用他们做了场戏,但也实实在在救了那妇人一条命,他们该谢过您才是。”

话虽如此,胤祚却还是有些愧疚。这户人家是他特意着人打听了,知道这家儿媳怀相不好,婆婆又不打算请女医,极有可能难产而亡,这才叫人盯着,然后在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陈丽芬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救了产妇一条命是真的,但若胤祚早些提醒他们,或许产妇不必遭这么多罪,她的婆婆和丈夫也不必受那么大惊吓。若不赔礼,他心里总是过不去,叫人送些银两过去,他心里好受一些。

心里难受归难受,造势的事还是要继续的。于是接下来一些日子,时不时便有女医的事迹传出。

不是治好这个,就是治好那个,不是当街抢救病人,就是治好了多家医馆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最精彩的一回,是一位女医去一大户人家替女眷瞧带下病,却被那家少爷调戏,调戏也就罢了,他还动手动脚,这女医性子爆裂,哪受得了这个?当即暴起伤人,用手术刀在那少爷身上戳了好几个洞。

这少爷后来还到学院闹事,扬言要叫该女医付出代价。可惜他不知得罪一个懂医术懂解剖的女人是多么恐怖的事,他的确受了伤,但女医很有分寸,一点都没有伤到筋骨,只要敷上金疮药养几日便好了,在胤祚的袒护下,该纨绔少爷不仅没求到“公道”,反而成了娇气的代表,一时传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