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可是你哥哎(第2/3页)

他们这儿的女子,一生都被拘束在内宅里,父兄丈夫都不一定能指望得上,唯一比较可靠的指望,只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在他五兄出头后,他婶娘会费尽心思为自己的小儿子筹谋,而他嫂子,恐怕更想为自己的儿子筹谋,毕竟小叔子再亲,哪有自己的儿子亲。

所以谭玉书就把名额的处置权交给他五兄,就让他自己在两个女人之间为难吧,他可不插手这家务事。

谈妥这件事后,谭玉书就去抱小礼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跑到池砾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池砾抬高下巴,这小兔崽子看他干什么?

因为他抬高下巴,颈边的红蔷薇便更显眼了,小礼婴大眼睛忽闪忽闪,攀在他大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

谭玉书看看两个人,总觉得这一大一小,迷之相像,顿时忍不住一笑:“礼婴,你是想让妙法大师抱抱你吗?”

谭礼婴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难得有回应,点了点头,谭玉书便笑着戳池砾:“池兄!”

池砾:……

干什么!他最讨厌小孩子了!

不过看着那双死水般黑漆漆的眼睛,皱了皱眉,还是伸出两只大手将他提起来。

谭礼婴被他捞在怀里,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摸他脖子上的花花。

池砾被他摸得浑身僵硬,立刻恶狠狠地瞪向谭玉书,看你侄子!

谭玉书:……

哈,难得池兄也遇到对手了。

谭玉书在那忍笑,反倒是谭玉卿看不下去了,慢吞吞而又威严十足道:“礼婴,不要跟大师胡闹。”

谭礼婴的动作停住了,瞥了他一眼,又转过身,自顾自去拽池砾的手,看他手背上的花花。

谭玉卿:……

三番两次被自家孩子驳了面子,谭玉卿难免有些不悦,重重地咳嗽一声:“礼婴!听话!”

谭礼婴还没说什么,倒是池砾先冷笑了:“你既然从没履行过当父亲的义务,凭什么让孩子听你的?”

这硬邦邦的话一出,空气瞬间寂静下来。

谭玉卿的眼睛缓缓睁大,妙法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池砾不太熟,又是一个性格很软的读书人,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抢白过,顿时被池砾 毫不客气的态度一下子怼懵了。

谭玉书微笑,池兄真会给他出难题啊,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精准的翻译。

“哎,妙法大师心直口快,所以说话毫无顾忌,他之所以这样疾言厉色,实在是为五兄你担心啊。”

谭玉卿茫然地看向他,谭玉书眼也不眨的开始讲故事。

“昔年渡厄高僧游历于尘世,饥渴难忍时,一庄稼汉施了他一瓢水,为表感谢,渡厄高僧特许这庄稼汉一个愿望。”

“庄稼汉很高兴,恰值他妻子有孕在身,便许了一个愿望,希望他能赐他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子。”

“渡厄高僧微微一笑,便从怀中掏出一颗金莲子,嘱咐他们夫妻俩种在水缸里,每至夜中,对着莲子诚心施与一项祝福,等十日后金莲开花,孩子便会如愿长成他们希望的样子,并且千叮万嘱,一定要按照他说的做!分毫不差!”

“夫妻俩千恩万谢,第一夜,便对着莲子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希望孩子身体健康!”

“话音刚落,缸中的莲子便冒出了嫩芽,周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辉,被这金光笼罩,怀孕的妻子也感觉自己精神百倍,夫妻俩顿时大喜,第二天又如约而至。”

“只是那庄稼汉白天劳作实在困乏,祈祷的时候,妻子诚心地说出第二个愿望:希望她们的儿子大富大贵!庄稼汉嘴里也念叨着,却忍不住有点打瞌睡,勉强撑过去,看着缸里的莲花如同往常一样又长大一点,好像没什么区别,心里便琢磨,真的必须两个人都在吗?”

“有了这个想法,所以第三天,许下‘希望儿子聪明伶俐’的愿望后,庄稼汉便让妻子代他许愿,他第二天还得做活,实在太累了,想提前上床休息一下。”

“妻子拗不过他,只能一个人许下了:孝顺、善良、勤劳、勇敢、忠诚、谦逊、仁义,将一个人可以具有的所有美德,都加诸在这颗莲子身上,然而不知为什么,在最后一天,缸里莲花的金光彻底消失不见,开出了一朵黑莲花。”

谭玉卿是个读书人,很容易沉浸在他人言语构筑的故事中,顿时出声询问:“那这朵因为违背承诺诞生的黑莲,是否会招致不详呢?”

谭玉书立刻点头:“五兄所料不错,莲花绽放那一刻,孩子就诞生了,这家人满心期盼的希望孩子按照祝福那样长大,却没想到这孩子长大后,为非作歹,横行乡里,不悌父母,多某不义之财,甚至最后落草为寇。”

“几十年后,渡厄高僧又想起这家人,来看他们是否得偿所愿,却只见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相互搀扶着,给一个荒坟烧纸钱,见到渡厄高僧,立刻上前厮打,指责这个妖僧害他们,让他们的儿子狂妄自大,为匪为贼,最终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渡厄高僧大惊,立刻赶去农户家里,却见缸中生着一只黑莲,掐指一算,顿时扼腕,长声悲叹。”

“那颗金莲子,是这世上最干净神妙之物,好好培养,就能成为十全十美的金莲。而清净之物,最易被阴阳恶妖沾染,需得一对赤诚父母,一阴一阳,以赤诚之念浇灌,才能使之诸邪不近,成此金莲。”

“我费尽口舌,千叮万嘱,你们却只用了三天,就违背了我说的话。”

“这朵神莲需要阴阳二气共同滋养,如今少了这阳气,阴邪之妖便乘虚而入,好好一个神物,硬生生被你们养成了个妖怪,可悲!可叹啊!”

“夫妻俩如遭雷击,尤以那老汉最为痛悔,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他害了自己的‘莲儿’啊!”

故事讲完,谭玉卿顿时痴了,总觉得这个故事,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谭玉书便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听完这个故事,我总觉得,可悲的并不是那个老汉,而是天下所有的父母与‘莲儿’。”

“孩子一诞生,自然无不望子成龙,然而稚子便如清净无垢的莲子一样,需要父母的阴阳二气协同滋养,才能成为举世无双的金莲。这天下却多有父亲,将稚子交付母亲一人抚养,长此下去,母亲溺爱,父亲不闻不问,焉知不会招致阴邪之妖也?”

“妙法大师之所以疾言厉色,便是见五兄你养的‘莲子’,有阴邪之妖侵体之虞啊!”

谭玉卿悚然一惊,他以前一心苦读,考取功名,平时便将几个孩子往妻子、母亲身边一推,从不过问。

如今想想,礼玄、礼青顽劣,礼瑾蛮横,礼婴痴愚,竟没有一个可堪大任,这或许便是他平时少教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