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少爷能怎么办(第2/3页)

“谁料那乞人又伸出双脚,哀求道:‘既已赠衣,何不赠靴?”

“微臣失去衣物,正觉寒冷,听那乞人又索要靴子,便有些不悦,不过见他双足开裂,血肉淋漓,又生出些不忍,便脱下靴子一并赠予他。”

“微臣失了靴子后,更觉刺骨难熬,便匆匆向家里赶去,谁知那乞人却是紧缀于微臣身后,叫到:‘大人既已赠靴,何不再赐小人一餐?”

“微臣因他贪得无厌有些恼怒,便回身怒道:阁下看吾身,何处可食耶?”

“那乞人遂拍手笑道:‘哈哈哈,大人这一腔赤血,倒可食也!’说罢竟对着微臣伸出手来。”

“微臣当时内心惊动,拔刀欲斩——”

嘉明帝听的惊心动魄,忙问:“如何?”

谭玉书重重的喘口气:“却见那乞人竟冲微臣眉心一点,长笑道:‘赤血凝碧玉,长遣赠君王。’”

“微臣猛然起身,冷汗涔涔,等清醒了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行路,哪里又有什么乞人,微臣方才正躺在榻上酣睡也。”

嘉明帝:……

“所以是个梦?”哭笑不得道:“只是一个梦而已,谭卿何必耿耿于怀?”

谭玉书愁容不展,俯身再拜:“若只是个梦,微臣自是不敢拿来惊扰陛下,只是除了梦外,微臣的枕边竟还多了一样东西,陛下请看。”

说罢捧出一个匣子,伏于地上不敢再言。

嘉明帝见此好奇,使了一个眼色,禄安便将匣子呈上,当着所有人面打开,等看清里面的内容,满殿哗然——

里面居然是一颗圆滚滚的西瓜!

嘉明帝瞪大了眼睛:“这寒冬腊月,怎么会有西瓜?”

谭玉书垂首:“微臣也觉此事甚异,踌躇不能决,遂呈送御前。”

嘉明帝震惊,遂问宰相:“宋卿怎么看?”

宰相宋茗当即跪拜:“臣素闻天下平,则圣人出,想是陛下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遂引仙人垂赐,此乃祥瑞之兆。”

众大臣立刻跟着高颂圣德。

听到这番解释,嘉明帝顿时龙颜大悦:“说的好!”

服侍的太监将西瓜切成块,小心点掉籽,盛放在莹润玉盘中,小心的托上来。

嘉明帝举起银筷夹进嘴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殿中炉火燥热,正觉胸闷,吃下这口瞬间清凉舒爽,细密的糖砂缠绵在齿间,口齿生香。

嘉明帝十分高兴,将筷子递到陆美人手里:“爱妃你也尝尝。”陆美人轻启红唇,亦觉甜蜜,娇笑连连。

心情大好的嘉明帝笑道:“想不到天下竟有此等异事,不若以此事为题,众卿各赋诗一首如何?”

底下的官员顿时连连称是,嘉明帝大笑着对谭玉书挥手:“谭卿,便由你来执掌笔墨。”

谭玉书唯唯应诺,众人吟诗,谭玉书便在一旁提笔记录,呈于皇帝面前。

嘉明帝看着呈上来的诗文高兴赞道:“好笔锋!谭卿的笔力比之从前可是大有进益。”

谭玉书温声轻笑:“谢陛下夸赞,微臣虽在边关,亦不敢一日废文。”

嘉明帝大为赞许:“以谭卿之才,留在边关倒是屈才了,左右无战事,不若留在朕身边吧。”

谭玉书提笔作书,微微一笑:“谢陛下器重。”

……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就有人登门拜访,谭玉书之前见过的门吏已没了当日的跋扈,结结巴巴的对着谭玉书施大礼:“谭大人见谅,前几日衙中事务堆积,事物繁忙,致大人的文书压后,今日一批下来,小人便马不停蹄的送来府上。”

谭玉书笑容满面的接过文书,看完后从荷包中捏出一块碎银塞到门吏袖中:“有劳相送,请郎君吃酒。”

门吏来之前就知道自己是被长官派来“谢罪”的,早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没想到谭玉书依然是宽雅谦和,顿时受宠若惊,不由暗忖:这位谭大人的心胸,可比他们家大人宽厚百倍。

他却哪知,谭玉书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两年前,雍国和北戎议和,北戎向雍国称臣,雍国给北戎岁赐。近两年北戎果然守约,再不曾衅边,镇北军便显得可有可无了。

朝廷上一直被冗军问题困扰,财政吃紧,便有意削夺军费。谭玉书身为一方统帅,却根基浅薄,在朝中全无依仗,说不上话,别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每次削,都可着他统领的青州军来。再加上每年给北戎的岁赐数量巨大,朝堂上多的是人提议用镇北军的军费来填补。

凡此种种,申请军费越来越难,上报的数额到军中时能有三成便谢天谢地,而这次批复下来的足有九成,虽然下放下去还会有“耗损”,但比之往年,已好过太多。

谭玉书微微一笑,他自幼“学文武艺,读圣贤书”,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世间道理,既不在刀间,亦不在书中。

雍京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很快“仙人梦献瓜”的传闻就传遍大街小巷。

当事人谭玉书倒是难得清闲,指挥小厮把他带回来的一车羊皮拉回来。

小厮一边干活一边对着他抱怨:“老爷,我今天想施舍乞丐,走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找到一个,这世间也太不公平了,怎么连乞丐都抢不过有钱人。”

谭玉书失笑:“为何要抢乞丐?”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个仙人呢,被我找到,岂不就发达了?”

“哈~那你可好好找吧。”

小厮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起来,老爷您是亲眼见过仙人的,仙人长什么样?我对您忠心耿耿,您下次见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仙人神力,我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记住他老人家的法相,不过你要想见,晚上回去睡着后记得醒着,去我梦里一转,不就见到了。”

“有道理哎,可是老爷,睡着了要怎么醒着?”

“不可多言,要自己悟。”

“哦……”

话虽这么说,等到夜深人静,谭玉书自己却牵着骡车“夜会仙人”。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月余,谭玉书每夜都盯着后院,终于在月圆之夜做最后的试探,那扇“仙门”还会打开吗?

当月亮爬到正中,一束熟悉的月辉撒下来,不多时,周围又出现了那片瓜田。

这一次谭玉书没有犹豫,坚定的迈入了这个陌生的地界。

月亮渐移,身后的通道缓缓关闭,谭玉书按住腰间长刀,镇定心神。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你还拉着车来偷瓜?”

谭玉书:……

月光下,一个头发细碎蜷曲,面色阴沉的青年正幽幽的看着他,颈间的赤红蔷薇异常打眼。

谭玉书一愣,自觉理亏,上前拱手赔罪:“前次不问自取是在下有失礼数,所以特备一车羊皮作抵。”

池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把左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