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他们相聚于瓜田(第2/2页)

三文?这可真是巧了。

算了,反正剩三文和没剩也差不多,谭玉书立刻将手伸出轿子:“给我来三文钱的炒栗子。”把最后的钱也花光了。

就这样,身无分文的谭玉书坐在车里掰栗子,等栗子吃完也到家了。

雍京的房价太贵,以谭玉书的俸禄是买不起的,所幸谭玉书的外祖家还算殷实,于是在近郊置办了一处不错的宅子,除了偏远些,没什么毛病。

一下车,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声的怒骂,几个小厮扒在门口瑟瑟发抖。

谭玉书抓住其中一个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厮见是他,立刻跳起来:“老爷,你回来啦!”随后又支支吾吾道:“夫人可能……骂那只丑猫呢吧……”

谭玉书:……

看这架势,他总觉得她娘想骂的是他。

战战兢兢的走进去,垂下头叫了一声:“娘。”

宅院里立着一个美妇人,正指着屋顶上的白猫叫骂,白猫躬着身子瞪大眼看着下面,大气也不敢出,见谭玉书进来,呲溜一下钻到房后。

不过一见谭玉书,他娘果然就不想骂猫了,手背往腰一插,吊着嗓子道:“呦~这不是谭将军吗,您老人家回来啦?”

谭玉书保持微笑:“娘,谁惹你生这么大气,天寒地冻的,咱们回屋说吧。”

好说歹说将他娘推进屋里,一路上还有说有笑、母慈子孝的,一进屋,把门一插,谭母立刻柳眉倒竖,怒喝一声:“跪下!”

多年养成的习惯,谭玉书二话不说、当机立断、不假思索,“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爹灵前。

谭母抱着灵位哭骂,谭玉书唯唯诺诺的听着,终于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他大伯的孩子入京为官,婶娘来这坐了一会,然后有些话让他娘不顺气了。

谭玉书劝道:“娘,你莫生气,族中又添一人入仕,是好事啊。”

谭母柳眉一竖,一把戳在他脑门上:“你懂什么,那女人就是来上门炫耀的,当初她炫耀比我生的儿子多,现在又来炫耀他儿子比我儿子出息。笑话,他儿子三十三岁才捞来一个功名,我儿十七就是陛下钦点的探花,何等风光,她拿什么跟我儿子比!”

谭玉书:……

现在是夸他吧,那一会是不是可以不挨骂了?

谁知谭母很快就转移了怒火,指着他鼻子怒骂:“但你这个没出息的,放着好好的路你不走,非走你老子的老路!这年头武官狗都不当,你一个正经文举出来的探花跑去边关当什么将军,这下好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越说越伤心,谭母抱着牌位就是嚎啕大哭:“你个死鬼,看见你儿子是怎么气我的了吗呜呜呜!”

谭玉书:……

谭母嚎了一会,见谭玉书跪在那一声不吭,顿觉没意思,站起身来一甩帕子:“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和你那死鬼爹一样,吃饭!”

谭玉书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份的骂是挺过去了。

见他娘已经拿帕子擦起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谭玉书赶忙站起来献殷勤:“娘,你放心,孩儿以后定然悔过,定不让娘你失望。”

“哼。”

“就是娘……你能给我点钱吗?”

谭母:……

“你个小王八蛋!每月俸禄不见你拿回来多少,要钱倒是挺积极,你又把钱花哪了,给我老实交代!”

谭玉书抱头:“娘,这次是真有正事!”

“放屁!你哪次不是正事!”

“三天后,陛下要在长春园为新纳的陆美人庆贺芳诞,如今后宫属陆美人最为受宠,我若是能送一件合心意的礼物讨得娘娘欢心,定能留在京城谋个好差事。”

谭母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你想留在京城?”

谭玉书终于从他娘暴风雨般的敲打中脱身,长舒口气:“是的娘,我想留在京都。”

谭母顿时激动起来,搓搓衣角,兴奋的呢喃道:“好!好!好!这倒真是一桩正事!”

欢天喜地的走到里屋,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撬开一条砖缝,挖出一只陶瓮。

解下布封,拎出几吊铜钱,又在瓮底摸了摸,掏出几块大小不一的金锭子。

谭母小心翼翼的的将金子托在帕间,一咬牙:“我这就去金玉轩找最好的金匠,让他打一副镯子钗环之类的,再去铺子上取今年最好的丝绸,到时你拿去。”

谭玉书很感动:“谢谢娘。”

不过又有些犹疑:“就是不知陆美人在宫中见惯了奇珍异宝,是否还将这些金银俗器看在眼里……”

“也是啊……”

想到这谭母顿时气的直戳他脑门:“那你不早说,我也好让我娘家兄弟想想办法,现在还能怎么办!”

惆怅间,谭母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玉郎啊,你在边关也是管理十万大军的,就没……嗯~”说罢摆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手势。

谭玉书沉吟:“娘,还真有。”

“什么?什么?快跟娘说说。”

谭玉书望了下左右,趴在他娘耳边轻轻道:“我当初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车上好的羔子皮,现在正能卖个好价钱。”

谭母:……

“滚。”

嫌弃的起身,果然,他这个儿子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接下来的几天,娘俩都在为礼物的事奔波,可不管送什么,总是差点意思。

宴会前夜,谭玉书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总难入睡。

恰逢十五月圆,月色入户,谭玉书干脆披衣而起,顺着后门走入后院。

四下无声,只余一轮孤月当空,谭玉书孤人对孤月,一时间竟是痴了,伸手似要将月光攥在手中,双眸含笑道:“明月既无伴,何不入我怀?”

话音未落,圆月升空,竟然真的洒下一倾月辉,如烟似雾,谭玉书缓缓瞪大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等视线清晰,耳畔响起一串虫鸣蛙叫,脚下则是一望无际的瓜田,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谭玉书:……

瓜?

茫然的眺向远方,甩甩头,莫非是他太过困乏产生了幻觉?

蹲下身子拿起一颗瓜细看,手里的触感真实的不可思议,正在他惊的瞳孔微张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你是不是要偷我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