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锁

拥挤窄小的体育器材室, 里面的空气有些稀薄。

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站在高低不均的杂物架之中,他们中间的地上还有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

充斥在江澄鼻尖的皮革与潮味仿佛都被这个人的到来被冲散,她现在只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

虽然何晏清突然出现已经足够让江澄惊讶, 但还是抵不住他低声说出口那句话。

……孩他妈?

仅仅三个字让江澄瞬间陷入一种无尽的恐慌中, 她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在干些什么,忘记了地上的刀与撒了气的球。

那股突如其来的怨气一下子就被别的东西替代,是种对未知的恐惧。

为什么何晏清会叫他孩他妈?难道是她听错了?

江澄虽然极力的想否定自己的猜想,但是某些被遗漏的细节在这一刻一件一件地找来, 如同窒息的泉水将她瞬间吞没。

她下意识地甩开了何晏清的手, 在他深沉的视线中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转过身子背对他,脑子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浆糊。

何晏清不该知道那件事,他是她这个时代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穿越来的, 除非……有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而那句何慕江前不久才说过的话让江澄背后冷汗淋漓, 他说过, 他找到爸爸了。

何晏清,何慕江。

他们为什么都姓何呢?

为什么一个休学的人会重新出现在校园里,会在昨天的宴会突然出现, 会知道她的所有秘密呢?

无尽的问题出现在了江澄的脑海中, 她嘴唇用力的抿在一起,每下呼吸都很沉重,就在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

何慕江, 为什么会叫何慕江?

何, 爱慕, 江。

何晏清, 爱慕,江澄。

她无言的捂住嘴唇,双眼惊恐地瞪大,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起来背后还有个人,江澄用尽全力忍住自己失态的模样,将双手重新放回身体两侧,只不过是攥紧了裤边。

某种即将接近真相的预感让江澄几近瘫软在地,怎么可能呢,她和何晏清怎么可能呢?

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无助感从遍布江澄身体的每个角落,从她的心脏流入所有血管,最后侵占她的大脑。

他们这么不同,怎么可能呢?

身后迟迟没有传来声音,江澄努力地镇定下来,不可能的,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就无法证明他们未来是夫妻。

她和何晏清,绝对不可能有未来。

几乎是下定决心后,江澄就立刻装成没事人一样转头看他,她的演技一向很好,只要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别人就绝对不会……

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内心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澄怔怔地望着拿着球在观察的何晏清,他仿佛是在那专心的研究这球还有没有得救,根本不在意她是什么反应。

而那句孩他妈就像是江澄的一句幻听,何晏清半点都没有准备听后续的样子,和她幻想中的那种逼迫压迫完全不同。

就如同是无心说出口的话,与“你好”“吃饭了吗”没什么两样,自然的不行。

他没有给她一丁点压力。

那点刚出现的抵抗情绪霎时间烟消云散,何晏清什么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只是把那个瘪了肚子的破球随意在手中抛了两下,然后笑着看她。

一种莫名的羞愧涌上心头,江澄咬着下唇耳垂通红,她不言不语的上前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刀,随便拿起一个球就要戳,就好像这样能让她逃离这种尴尬的处境。

结果自然很明显,她的行为又一次被何晏清拦住,这次江澄不再沉默,她直接甩开了那双手,冷着脸说了两个字。

“走开。”

甚至江澄都不敢说出那句经常对着何慕江说的话——你算什么,凭什么来管我。

因为她生怕会听到那句让她几近窒息的回答,那个她不敢承认的事实。

江澄又一次把自己缩回了壳中,企图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但还好,何晏清允许了她的逃避,并且没有一点反对的意见。

面对江澄的排斥,何晏清也只是一笑而过,他在江澄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把刀从她的手中拿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般放缓了神色。

那把在江澄手里中等大的小水果刀,落入何慕江的手中时却成了迷你的型号,修长的手指将廉价的小刀都衬的像是西餐厅的餐具,他模仿江澄那样刀尖朝下抓紧了刀柄。

“要把所有的球戳爆得多累,这种体力活还是由我来吧。”

说完他就高高举起刀,没再废话一句,用力地刺在球上,里面的空气霎时间又得到了释放,皮革的味道又一次出现。

江澄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个够呛,条件反射般地用双手握住了何晏清的手腕,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你在干什么!疯了吗,被别人发现怎么办?”

那双带着凉意的小手握在何晏清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上,他微微愣了片刻,然后挑眉一笑:“为什么你刚才不这么想呢?”

一句简单的反问让江澄顿时浑身僵住,她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何晏清的体温,炽热的温度如校园里教学楼那被烈日照耀过的墙壁。

带着热量,用一块块结实的砖块铸成,替楼内的人遮风挡雨。

何晏清说完后把刀随手放在了旁边,就在江澄的不远处,她伸手就能摸得到的距离,一点都不担心她又会拿起。

事实上,江澄确实没力气再举起那把刀了。

理智重新回到身体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毁坏学校里的公共设备竟然只是为陷害邱昭昭,甚至不惜把自己搭进去。

学校里的摄像头这么多,光靠她从树林边躲着过来才能逃掉几个?想找到她轻而易举。

江澄望向空荡荡的双手,几乎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为什么她会因为心里的那点阴暗面丧失理智,做出这种事情。

这次有何晏清拦住了她,下次呢?

无力地垂下双手,江澄感觉脸上如同被火烧了一般滚烫,不用看也知道是通红通红的,怎么每次遇见何晏清时都是这种场景。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何晏清把球往地下一扔,伸手想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但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忽然又停在不远处。

少女洁白干净的校服仿佛在发着光芒,她的人小小的,肩膀也小小的,就像只要用一只手就能整个握住。

何晏清抿了下唇,手指在半空颤了两下,还是握成拳头收了回来,很顺畅的摸向了自个的后脑勺挠了两下,嗓子眼里还有点痒。

曾经他觉得巨傻无比的动作,此刻却本能地在她的面前做出,何晏清感觉自己耳朵热乎乎的,只能清了下嗓子缓解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