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碎裂(第2/3页)

杜薇仿佛只听到他的前半句,不以为意说:“没胃口,那就喝点汤吧。”

禇钦江目光渐沉,用过的纸巾直接丢进蘑菇汤里,明晃晃表现出了不耐烦。

方才在家里见到杜薇的复杂情绪,此刻已然消退,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了。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受伤之前的记忆早已变得非常模糊,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待在杜薇身边时,是什么感受了。

小学初中那会儿,倒是有些同学会对他的身世感到好奇。

毕竟从来没有一个叫“妈妈”的人来给他开过家长会,每次不是姨姨就是叔叔,久而久之,自然免不了闲言碎语。

说他寄人篱下还算好的,更难听的是说他死了爹妈,或者见不了光的私生子,被人抛弃,所以爸妈才从不敢露面。

那时候禇钦江经常会想,妈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他一起。

又或者病情加重的时候,他甚至会怨恨,怨恨妈妈丢下他,导致那么多人讨厌他。

但是逐渐的,这种想法随时间流逝而烟消云散。

路家人给了他最需要也最缺的东西,让他能随心所欲的、安然无恙按照自己的意愿长大。

也让禇钦江打心底认为,那些所谓的难过不值一提。

他们说把他当亲儿子,就是真的在和亲儿子一样的养,吃穿用度流水似的花出去,没有任何不情愿,从未让他有过寄人篱下或者难堪的时候。

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个独一无二的路倏。

是以杜薇这么突然的回国,于禇钦江来说,无非是曾经记忆里,匆匆走过一遭的陌生人又出现了而已。

“小钦,你不用对我这么有敌意。”

杜薇声音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他听见她说:“我是你妈妈,不会害你。”

禇钦江直视杜薇,神色疏离:“你也不用一直强调我们的关系。”

杜薇眼神一冷:“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既然我们都不想听对方讲话,”禇钦江站起身,“那就到此为止。”

他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推门,杜薇却忽然缓和了语气:“小钦,听说你被保送到了华大,祝贺你。”

禇钦江动作微顿,冷淡的说了句谢谢。

旋即她又转过身来,莫名的笑了:“我早该知道,你会像我一样,变得这么优秀的。”

禇钦江心头一跳,被她这笑容激起了不好的预感。

.........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路倏挂掉电话,面色阴沉。

“再打,”沈含焦急的说,“都快九点了,哪怕是吃晚饭也该吃完了吧。”

路倏继续拨打,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会不会是小杜她——”沈含急得团团转,自言自语说,“不会不会,小杜是钦江妈妈,不会伤害他的,那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手机被人偷了?”

路铭衡安慰她先别着急,他去趟交警队问问再说。

路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这么晚没回来,人一定还在他妈那,不接电话,要么是静音,要么就是被人拿走了。”

“他不会是自己想待在那的,”沈含毕竟经历的事情多,终于还是镇定下来说,“不然肯定会打电话报平安。”

母子二人猜测了几种可能,前提是排除了禇钦江在路上出意外的情况。

路倏拿起手机,不死心的想再拨一次,谁知禇钦江居然打过来了。

他连忙接通:“你人在哪?”

“格特国际酒店1703!”

禇钦江突如其来一吼,紧接着猛得一记脆声响起,没了动静。

“禇钦江!”

那边无人回应,通话自动挂断。

路倏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慌张的重新打过去,变成了关机。

“走!”沈含抓上钥匙,“开车过去。”

杜薇一巴掌狠狠甩在禇钦江脸上,他不慎撞向墙边,手里电话因惯性飞出去,屏幕磕在尖锐的玻璃角上,摔得粉碎。

“你们干什么吃的!”杜薇厉声冲后面两人吼,“还放他出来!”

黑衣保镖道歉:“他说想上厕所,抱歉,是我的失误。”

“把他带去另一间房,”杜薇没了耐心,“寸步不离守着,再让他乱跑你们就滚蛋!”

禇钦江冲到茶几边,一样样将东西使劲朝他们砸去,脚后跟踩住那部手机,用力一撵。

桌上能扔的都扔完了,保镖双双走上前时,他弯腰捡起破碎的手机一把扔过去,掉出来的电话卡迅速藏进了手心。

“砸啊,怎么不砸了?”杜薇讥讽。

禇钦江未曾看她一眼,表情冷漠到极点,被保镖带去了另一间房。

沈含车开得飞快,到酒店楼下只用了十几分钟,她和路倏直奔十七层。

“开门!”沈含急得没了分寸,用力拍门,“杜薇你给我开门!”

不多时,门被一把拉开,保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有什么事?”

“滚开!”

路倏强硬把人搡开,保镖也没说什么,任由他们进去。

一见到杜薇,沈含再顾不得什么客气,质问说:“钦江呢,你把他怎么了?”

杜薇坐在宽敞的套房客厅,姿态高高在上,宛如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滑稽道:“你们是他什么人?”

路倏瞥一眼房内地毯,留意到没清理干净的碎片,几乎是咬牙问出了那句:“你打他了?”

“我打他?”杜薇俯身,手肘搭在翘起二郎腿的膝盖上,“路倏,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对他做过什么?”

她直视他俩,刻薄说:“施暴的凶手,怎么好意思觍着脸来质问受害者家属?”

这话一出口,路倏登时哑火,脸色难看又难堪。

所有脾气悉数哽在喉咙里,如何也发不出来了。

杜薇最擅长的手段便是毫不留情往人痛处戳,偏偏又不能反驳。

沈含深深闭了闭眼,吐出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小杜,一码归一码,钦江的事我们确实对不住你,这些年来也始终在补偿,但这不是你私自把他关起来的理由,你能回来看他,我们很高兴,也特别希望你能和他回到以前那样。”

“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对他,钦江已经长大了,他十八岁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硬逼他是没有用的。”沈含说,“如果他自己愿意待在这里,我一定二话不说,可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愿意吗?”

杜薇面容阴气森森:“用不着你来教我,他是我儿子,我有管教他的权利。”

“好,小杜,我们不要生着气讲话,”沈含退让,放低自己的姿态,“刚才我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行吗?”

“行啊,”杜薇无所谓的冷笑,“既然你们想谈,那就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