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留宿

孟迟一口茶汤差点没喷出来,直接给自己呛了个昏天黑地,这下是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郁庭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放下手里的瓷碟,在他后背轻轻地拍着,给他顺气。

“有没有好一点儿?”

孟迟呛得脸色通红,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我说,郁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语出惊人?”

郁庭之敛眉不语,只觉得孟迟此时眼角含泪,脸色通红的模样十分可人,让他忽然也有点意动。

“这万一给我呛得背过去,怎么办?”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孟迟只能继续谴责他。

郁庭之掌心抚着他的后背,平静说:“那我只好殉情了。”

孟迟被这两个字砸得一愣,要不是他现在嘴里没茶,他肯定又要呛得昏天黑地,估计得抢救一下才能缓过来。

可当他抬眸看到郁庭之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他却又没出息地心跳加速,脸上发烫。好在因为呛咳出的绯红还没散去,倒没让他的异样太明显。

“您行行好,别咒我了。”孟迟顾左右而言他。

“小孟啊快出来!”

院子里传来师公的一声喊,孟迟立刻从郁庭之怀里钻出来,又灌了一口茶汤缓了缓过快的心跳,才应声跑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除了师公以外还有一个剃度的年轻僧人,以及一个金发碧眼,正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的年轻人。

“快点儿来帮个忙,听听他在说什么。”师公朝着孟迟挥了挥手。

孟迟将目光投向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见他皮肤白皙,轮廓深邃,长得很是俊俏,只是拧着眉头面露焦急。

“师公啊,我也听不懂啊。”孟迟干笑一声,小声说道。

“嗯?你不是学了英语吗?怎么听不懂?”师公很是疑惑。

孟迟无奈,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学英语了?就想起当初考高级茶艺师资格证的时候的确临时抱了佛脚,那时候师公正好去了悠然茶馆一趟。

孟迟在心里感叹一句师公记性真好,开口说:“我这不就是没学会嘛,不然也不至于没考到高级证。”

英语其实并不是茶艺师高级资格证的必考选项,不过孟迟比较点背,正好碰上了主考官要求他用英语介绍。孟迟那半吊子英语,自然是没能糊弄过去,不过这个证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也就懒得再花时间。

从师公开始,一直到孟迟,都不是正统茶学专业出身,师公是做了一辈子茶的茶农,文化程度不高,对茶艺的了解却是完全超过所谓什么正统茶学专家,是真正可以称一句茶艺大师的师傅。

得他真传的杨正风自然也不弱,从事茶艺这行之后,杨正风见过不少空有资格证的‘茶篓子’,他其实看不上这种没什么营养的技能考试,让孟迟考,也不过是为了磨炼他。

师公一脸的尴尬,旁边那位年轻僧人皱着眉头:“这可如何是好,咱也不能赶他走啊。”

“等会儿,”孟迟正掏出手机准备下载个翻译器试试,听到那外国友人又说了一句话,孟迟动作一顿,“我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英语。”

“我看他长得挺像美国人的啊,这说的不是英语那是什么?”那年轻僧人疑惑道。

“他说的是法语。”

一头雾水的三人循声回头,就看到郁庭之朝他们款款走来。

“你听得懂?”年轻僧人问。

郁庭之点头。

“听得懂就好,快来听听他到底想干什么。”师公松了口气儿,把这外国友人交给了郁庭之。

那外国友人一听到郁庭之开口,脸上的忧愁就立刻变成了惊喜,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

“师公,这人怎么回事啊?”把人交给郁庭之,孟迟就跟着师公往院子里走。

师公嗐了一声,朝着那名年轻的僧人抬了抬下巴:“新来的,不知道怎么把这外国小伙当成你了,就这么给引到我这儿来了。”

说到这师公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要真能收个外国徒孙,也挺好,让他们外国人知道咱们中国茶的厉害之处。”

孟迟:“那您是不是还得学学英语啊?”

“我学个屁,”师公挺直腰板,跩道,“真要来拜师,那他们得先给我把中国话学好咯!”

孟迟低笑出声,回头又看了一眼郁庭之所在的方向。

法语发音柔和,音调没有大起大落,反而自带有一种犹如溪流般清润的调调,孟迟没怎么听过,只觉得郁庭之说法语时声调要更平和一些,中和了他身上的锋芒,让他好像变得更温柔了。

虽然孟迟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在心里感慨,郁庭之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优秀,很难让人不将目光投注。

郁庭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位外国友人越聊越欢,眼尾都笑出了一堆褶子,看得孟迟想要收回先前的评判,这人长得也就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才算是聊完,郁庭之对那年轻僧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便领着外国友人出了小院,走到门口,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还一脸灿烂地向郁庭之挥手,用奇怪的语调说了两个中文词,一个“谢谢”,一个“再见”。

“你这个朋友不错啊。”师公看着郁庭之,对孟迟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卖茶认识的?”

“不是,”孟迟摇了摇头,旋即轻声道:“我跟他认识,是一场意外。”

想到和郁庭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他身上那股矜贵倨傲的气质,孟迟还心生不喜,一度把他当情敌对待。

此时此刻,再看郁庭之身上那股高傲优越的劲儿,却是越发顺眼,只觉欣慕。

师公听到这话,侧眸瞥了一眼孟迟,没去问是什么意外,只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留下一句“缘分啊,妙不可言”,转身进了屋。

孟迟:“……”

自从师公到寺庙清修,嘴里时不时就要蹦出几句故作高深的感慨,孟迟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因为“缘分”这俩字,心生波澜。

机缘巧合的偶然相遇,莫名其妙的肉体关系,好像除了缘分,没有其他解释了。

郁庭之完成了翻译工作,径自转身走向了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的孟迟。

山间气候多变,一场风雨欲来,天色昏暗阴沉,郁庭之的天菜脸仍是光彩夺目。

孟迟微抬起头,微微眯起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叹道:“郁老师,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到底有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有。”郁庭之在他面前站定,平静答道,“给樱桃梗打结我就不会。”

“……”

孟迟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无奈笑道:“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完,郁庭之便问:“真是什么?”

孟迟看了他两秒,道:“真是会装蒜!明明就是个臭流氓,还装得一副风光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