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古德瑟(第3/4页)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知道问下面的问题,会让费兹坚船长马上认为我是个十足的笨蛋,但我还是问了:“但是为什么捕鲸船可以在冰上拖行,其他船却不行?”

“你看得到它的舵吗?”费兹坚船长的声音没有一点不耐烦。

我看了看这几艘船的尾巴,没看到舵。我如实告诉船长。

“正是如此。”他说,“捕鲸船的龙骨很浅,也没有固定的舵。它的行进方向是由船尾划桨的人来控制。”

“这样好吗?”我问。

“当然好,如果你要一艘轻而坚固、龙骨很浅,也没有在冰上拖行时容易断掉脆弱船舵的小船。”费兹坚船长说,“虽然它有三十英尺长,但最适合用人力拉着在冰上移动,而且搭载十二个人后还有置放补给品的空间。”

我点了点头,好像我听得懂。我差一点就懂了,但是我非常累。

“你看到船桅了吗,医生?”

我再次看了看,再次找不到我要找的东西,我再次如实回答。

“因为捕鲸船有个可以收折起来的船桅。”船长说,“现在已经折叠起来,收纳在覆盖于船舷上的帆布下面。”

“我注意到这些小船上都盖着帆布与木板。”我这么说,让他知道我并不是没在观察。“那是要避免雪落在船里吗?”

费兹坚点起他的烟斗。他的烟草很久以前就用完了,我并不想知道他的烟斗里现在烧的是什么。“船罩可以用来遮蔽搭乘十八艘小船的船员,虽然我们也许只会带走十艘。”他低声说。营地里大多数人都在睡觉,怕冷的守卫只在提灯光的边缘巡行。

“当我们穿越未结冻水域,进到贝克的大鱼河河口时,我们会躲到帆布下面吗?”我问。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全蹲坐在帆布与木板下面会是何种光景。我向来想象的都是大家兴高采烈地在阳光下摇桨。

“我们可能不会在河里使用这些小船。”他说,吐出一些味道强烈的烟雾,闻起来像干掉的人粪。“如果今年夏天沿岸的水域解冻了,克罗兹船长可能会希望我们扬帆航行到安全的地方。”

“一路航行到阿拉斯加和圣彼得堡?”我问。

“至少要航行到阿拉斯加。”船长说,“或者到巴芬湾,如果沿岸解冻的水道是通往北方。”他走了几步,摆动提灯让它更靠近放在雪橇上的小船。“你认得出这些小船吗,医生?”

“它们不一样吗,船长?”我发现当人累到某个地步,已经不太会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反倒喜欢坦诚以对。

“是的。”费兹坚说,“再来那两艘绑在哈尼先生特制雪橇上的小船,是我们幽冥号的快艇。过去这三个冬天它们不是被绑在甲板上,就是置放在船旁边的冰上,你一定看过吧?”

“是的,当然。”我说,“不过,您的意思是它们和前面那几艘捕鲸船不同?”

“差很多。”费兹坚船长说。他花了一些时间把烟斗重新点燃。

“你有没有看到这两艘船的船桅,医生?”

即使这里只有提灯的微光,我还是看得见这两艘船上各竖立着两支船桅。特意裁切成形的船帆缝系在船桅周围。我告诉船长我看到的。

“嗯,很好。”他说,并没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不把可以折叠起来的船桅折叠起来,有什么原因吗?”我问,主要是要表现出我一直很留心在听他的话。

“它们无法折叠起来,古德瑟医生。这些船桅是装上斜帆的……或者你可以说它是装上斜桁,几乎就固定在那里。你看到这两艘小船固定的舵吗?还有那条比较突出的龙骨?”

我看得见。真的。“就是船舵和龙骨让它们不能像捕鲸船一样在冰上拖行吧?”我大胆猜测。

“正是如此,你已经诊断出问题了,医生。”

“船舵难道没办法拆下来吗,船长?”

“也许可以,古德瑟医生,但是那突出的龙骨……在碰上第一道冰脊时就会卡住或被撞掉,不是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把戴着连指手套的手放在它的船舷上。“是我自己在想象,还是这四艘小船,包括惊恐号的那两艘,真的比那几艘捕鲸船短一点?”

“你的眼力很好,医生。这几艘只有二十五英尺长,捕鲸船长三十英尺。而且它们比较重……快艇比较重,船尾也较呈方形。”

我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些小船和捕鲸船不同,它们确实只有一个船头和一个方形船尾。不像独木舟。“这种快艇可以载几个人?”我问。

“十个。他们要摇八支桨。船上会有很多贮放东西的空间,即使是在大海上,也有足够的空间让我们全挤在里面躲避暴风雪。因为快艇有两支船桅,比捕鲸船多一倍的帆来迎接风。不过如果我们必须在贝克的大鱼河里逆流而上,它们就比不上捕鲸船。”

“为什么?”我问。我觉得我应该已经知道答案,因为他好像告诉过我了。

“它们吃水较深,先生。接着我们来看这两艘……快活艇。”

我并不觉得这两艘船有什么快活之处。“它们看起来比快艇大一点。”我说。

“没错,医生。它们长三十英尺……和我们的捕鲸船一样长,但是比较重。甚至比快艇还重。我可以告诉你……能拉着它们和那两部载它们的九百磅雪橇穿越冰原走到这里,对船员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考验。克罗兹船长可能会决定把它们留在这里。”

“那么我们不是应该一开始就把它们留在船上吗?”我问。

他摇摇头。“不对。我们需要选择一些最有可能让一百个船员在海里、甚至在河里活上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船。你知道小船……所有这些小船……要在海里航行或要在河里靠风力逆流而上,都有不同的索具装配方式吗,医生?”

这次轮到我摇头了。

“没关系。”费兹坚船长说,“以后有机会,最好是在南方晴朗、温暖的日子里,我再好好跟你介绍在河里航行与在海里航行时索具的不同装配。最后这八艘船……前两艘是侦察船,再来四艘是驳船,最后两艘是便艇。”

“这些便艇似乎比其他小船短很多。”我说。

费兹坚船长又在那令人厌恶的烟斗上抽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好像我在《圣经》里发现了智能的珍珠。“是的。”他有些难过地说,“便艇只有十二英尺长,和二十八英尺长的侦察船,以及二十二英尺长的驳船不能比。不过,这些便艇和驳船都没办法装上桅杆、靠帆来航行,而船上的桨也不多。如果我们到了没结冻的海面上,乘坐小船的人肯定会非常辛苦。如果克罗兹船长决定把它们留下,我一点也不觉得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