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故地重游(第4/6页)

“都是八瓣玫瑰。”达雷尔摆弄着,“这成了您的标志了。”

西列斯笑了笑,他声音低沉地说:“希望一切顺利,不要让你们有使用这枚胸针的机会。”

埃里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应该说,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西列斯希望“他们”不要有机会使用这枚胸针。他没将自己包括进去。

“……您呢?”富勒夫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他们这位敬爱的诺埃尔教授,有着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包括对于布鲁尔·达罗的死亡的调查,也一直是西列斯在主动进行着,而他们只是跟随着西列斯的调查方向。

所以,就连达雷尔,也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对于西列斯的态度。他们当然是朋友,但是他们都尊敬西列斯,为其行动、为其信念。

但也正因为这样,当这个时刻来临的时候,他们也意识到,西列斯承担着比他们更为重要的责任。

西列斯不由得沉默了片刻。在这一刻,他几乎没法以平常那种冷静的态度,让他的朋友们安心。当然,最后,他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他几乎温和地说:“别担心。只要事情按照我的想法顺利进行下去,那么……我们就会成功的。”

他的朋友们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但最终也只能点点头,希望他更加注意安全。

很快,他们将话题转为那些不太沉重的事情,比如拉米法城内最近一段时间有意思的新闻等等。

西列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参与一两句,以及吃些点心。这是他惯常的表现,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然而实际上,此时西列斯的意识,已经转移到了另外一边——夏先生那边。

今天上午,他在家与琴多进行了许多尝试,包括但不限于【无形之笔】这个仪式的运用,以及,他是否有可能一心二用,同时操控两具躯体。

前面这个实验十分顺利就进行了,后面那个实验也还算顺利。

在他可以操控人偶之后,他就有意无意锻炼着自己一心二用甚至于三用的能力。周五的时候,他使用人偶的躯体外出,当时他也会偶尔分心到本体那边,让那边做点事情。

这更像是面前同时摆放着两个屏幕,只看他想要关注哪个、想要使用哪个。

说是“同时”,但要他真的同时操控两个躯体,比如同时让人偶的身体和本体都说话,那又是另外一重意义上的难度了。

但是,只要一方“待机”,不需要做出什么太复杂的行动或者思考,那么他就可以安心将注意力放到另外那一边,只要偶尔观察一下这边就行。

此刻,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了二号人偶,也就是夏先生那边。

夏先生此时正在历史学会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他大概已经坐了半个小时左右,像是睡着了一样。

偶尔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历史学会的一楼大厅,为了歇歇脚,或者为了等待什么人。这种事情不算罕见,因此一楼的工作人员也懒得管他。

时不时就会有人——启示者,确切来说——走过一楼,前往历史学会的门后空间。偶然有人将目光投放在这个似乎沉睡着的男人身上,但是也不会有人想到,他究竟是谁。

……某一刻,夏先生睁开了眼睛。

他选择的位置就在窗边,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可以望见窗外的林荫道。

这一天的天气阴阴沉沉,对许多人来说,像是风雨欲来。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就划过了他的大脑。

于是他微微笑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更加习惯于这种温和的表象。尽管夏先生已经消失了十四年,但一些资历较深的启示者恐怕还对他残留着一些印象。

很快,他站起来。

他穿着西装,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臂弯里挽着一件外套。他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但是一种温和沉稳的气质又模糊了他更为具体的年龄。他容貌并不出彩,像是随时随地都能淹没在人群之中。

他朝着历史学会的楼梯走过去。

“……抱歉,先生。”一名工作人员有点犹豫地拦住了他,“我注意到您在沙发那儿坐了很久……请问,您的姓名是?来历史学会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轻微地笑了笑,他温和地说:“没关系。我的名字是‘夏’,我打算去三楼看望朋友。”

*

卡尔·弗里克是一位普通的启示者。

这么说不是指他能力有多差,而只是说,像他这样的启示者,在历史学会有不少。

他们可能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对这新奇的能力满怀激动、雄心壮志并且打算做出什么大事业。然后慢慢地,这野心就已经被生活的疲倦消磨了。

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

他在大概二十年前加入了历史学会。当时他自然也是个活力充足、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当时他加入了第三走廊,后来又去了第二走廊,再之后又去了第一走廊。

他的朋友们为此取笑他说,这是三级跳。然而事实上,“三二一”这样的顺序,在历史学会绝不少见,也绝不是晋升的渠道。

……但是说到底,他也早已经不指望在历史学会内部晋升了。他在历史学会呆了二十年,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也知晓一些不怎么能公开的秘密。

比如……十四年前的那场质询?

他尽可能让自己把那些事情忘了。他知道其实有很多人都记得。

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始终能记得那位……先生。他强大可怕的能力、他温和平静的表情、他神出鬼没的作风、他突如其来的消失,以及,历史学会内部骤然转变的立场。

但卡尔不是很乐意让自己想起这些事情。一旦想起,他就感到自己的灵魂中充斥着一种复杂的、自我矛盾的、难以理清的思绪。他不知道谁对谁错,他也很难确认自己的立场。

他犹豫不定,随波逐流,最后就来到了第一走廊。在这里,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一走廊的文件几乎要将他淹没了,也让他没时间想那么多。

这种忙碌的工作有时候会让他喘不过气,不过,在这儿呆了好几年之后,他也十分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偷个懒、什么时候需要努把力。

他瞧了一眼时间:快两点了。

“……卡尔!”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叫着他,是他的老朋友巴尼,“去沙龙喝杯茶?”

卡尔伸了个懒腰,随口回答:“走吧。”

这间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一些人。坐在卡尔旁边的那位女士瞧了他们一眼,然后说:“帮我带杯饮料?”

“当然。”卡尔愉快地说。

那位女士笑了一下,便说:“记得早点回办公室。别忘了,下午长老们就在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