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怀疑的对象

“当神明陨落, 祂的力量也将成为无主。所以,我们的确是利用阿卡玛拉的力量创造了您现在这个身份,以及记忆——就类似于您的小说对那个小姑娘造成的影响一样。”

类似于加兰?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短笛更进一步解释说:“而安缇纳姆拥有着过去与历史的力量, 所以祂同样可以……我的意思是,从神明的层级上, 复现属于那些旧神的力量。”

启示者的神明当然拥有比普通启示者更为强大的能力。

不过这个说法也让西列斯想到,十四年前的实验中,那名听起来普普通通的启示者, 也的确复现出了神明的力量;这是相当令人惊讶的事情。

换言之,无论是神还是人, 他们都可以复现出这份力量;只是持续的时间、后遗症等等不太一样。但复现本身并无高低。

……西列斯突然明白,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安缇纳姆并不足以称之为神了。从本质上说, 安缇纳姆展现出的力量与普通启示者的力量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或者说, 启示者的道路走到尽头, 就等同于如今的安缇纳姆。

说不定会有一些无知无畏的启示者认为,“我不复现旧神的力量,不是因为我做不到, 而是因为我用不着。”

这样狂妄的想法, 显然也更进一步消磨了安缇纳姆的威严。

今天上午, 爱德华·贝洛对西列斯说, 在那个年轻的启示者死去之后,历史学会的大人物们纷纷打消了自己去复现旧神的力量的打算。

但是……真的如此吗?他们如今贪生怕死,可他们或许暗地里搜集了一些时轨, 只等着万不得已, 或者行将腐朽的时刻, 尝试复现旧神的力量。那总归是一种办法。

或许就有人在死前想要感受一下神明的力量呢?

单纯就启示者的“复现”力量而言, 安缇纳姆与普通启示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安缇纳姆本身,似乎也没有太多想要向人类展现自己的力量的打算。祂始终沉寂、始终安静,仿佛祂本身就是这布满迷雾的世界的,来自过去的一道回声。

祂始终回响在过去;而与现今无关。而即便人们将要踏足未来,铭记安缇纳姆这位神明存在的人类,也终究只是少数。

……有时候,西列斯十分困扰一个问题,为什么安缇纳姆明明是现世唯一的神明,祂却拥有着毫不瞩目的存在感。

如果询问这世上的某一个人,问他这世界上还存在神明吗,这人的第一反应或许会是,“旧神不都已经陨落了吗?”

而等他愣了这一下之后,他才会突然恍然大悟,“是的,还有安缇纳姆。”

这种情况显得相当奇怪,仿佛神明的概念从一开始就不包括安缇纳姆。

“……我明白了。”西列斯低声说。

短笛说:“我们只是借用阿卡玛拉的力量……是的,借用。或者说,复现。”

西列斯问:“所以,阿卡玛拉实际上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件事情。”

短笛思考了一下:“您的意思是,提前为继任者做些准备?”它说,“李加迪亚可能会做这种事情。阿卡玛拉和阿莫伊斯都不可能会。神明也拥有着不同的性格。”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因此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他迟疑了一会儿,隔了会儿他才说:“所以,真正站在‘阴影’的对立面的神明,只有李加迪亚、阿卡玛拉和阿莫伊斯,这三位吗?”

“……是的。”短笛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禁沉默了片刻。

西列斯是惊异于这个数量。那些更为弱小,在更早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神明不算,这十三位旧神,最后却只有三位站到了“阴影”的对立面。

他知道可能有神明在很早之前就被吞食或者转换立场,但是,这也仍旧是相当令人惊讶的结果。难怪沉默纪时候,神明陨落如雨。

而骰子的沉默似乎带上了更多叹息的、复杂的意味。关于过去、关于那遥远的纪元与那遥远纪元中发生的事情,总归有着许许多多难以辨清的思绪。

短笛没有沉默太久,它很快就转而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仍旧在努力。关于您的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您那独特的视野和仪式满契合度。

“前者是因为阿卡玛拉的力量。您拥有【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应该知道这位神明拥有‘看破虚实’的力量,因此在我们塑造您这个身份的时候,就将这个概念加了进去。

“也应该说,我们是想为您提供一些帮助,毕竟对您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此外,【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也正好契合了这份力量,因此您在使用这个仪式的时候,才会得到更多相关信息。”

西列斯恍然。

他之前就发现,在使用【阿卡玛拉的眼镜架】这个仪式的时候,他望见的启示者身上的蓝色光辉也会提供给他更多的信息。这一点相当令人在意。

他本来以为那只是这个仪式的独特加成,但现在才明白,那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短笛又转而说:“至于您的满契合度……是因为,我的存在。”

西列斯怔了一下。

“您拥有命运的力量。”短笛说,“这复杂世界的一切,都可以容纳在命运之中。因此,您生来就不必担心契合度的问题。”

西列斯皱了皱眉,他说:“这难道不应该……关乎时光?启示者的力量是复现过往的力量。”

短笛嘟哝了一句什么,随后说:“那都差不多。”

西列斯:“……”

他觉得差挺多的。

不过骰子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西列斯不确定这是因为什么。

他便转而说:“所以,‘母亲’?”他顿了顿,将自己的问题描述得清楚了一点,“谁在给我写信?”

“似乎,”短笛不太确定地说,“是安缇纳姆?至少是祂负责的这事儿。”

西列斯:“……”

安缇纳姆。母亲。

他开始怀疑,当他真的见到安缇纳姆的时候,这位神明会不会戴着他之前送的围巾。

……那恐怕也是相当奇妙的一幕。

他不禁失笑,感到一种……对安缇纳姆意外的亲切。这种亲切蕴藏在他们这么多次来来往往的信件之中。

西列斯便问:“既然我寄信过去是安缇纳姆收到,那么我可以在信中询问祂一些事情吗?”

“恐怕不能提到太深入、太确切的概念和问题。”短笛说,“就如同我们现在这样。”

西列斯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真诚地说:“那也足够了。”

短笛吹奏了一曲轻快的调子,随后说:“您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好的。我的灵性是多少?”西列斯相当直白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