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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转过身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颂德・昭披耶站了起来,走上前去见证整个过程,人群紧随其后。四名僧侣开始吟咏经文。在欢乐的场合,例如见证婚礼或为新建筑的奠基祈福时,僧侣的数目应该是七个或九个。但今天他们要见证的是一场羞辱。

阿卡拉特部长和普拉查将军走上前去,站在排成整齐队伍的人群面前。房间中香烟缭绕,僧侣的吟诵声环绕在整个大殿之中,巴利语的单调如蜂鸣的声音提醒着每一个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即便是帕・色武布在失去信心的时候,即便是他被他所同情的自然所吞没的时候,他都没有忘记这个道理。

僧侣们的咏唱停止了。颂德・昭披耶示意阿卡拉特和普拉查到他面前去,向他行礼并表示服从。颂德・昭披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名互为宿敌的高官,唯有一个纽带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那就是他们对王室和宫廷的尊敬。

颂德・昭披耶身材高大,营养状况很好,他就像一座宝塔一样俯视着他们,脸庞的线条既冷又硬。关于他本人、他的口味和他的邪恶有很多谣言,但他仍旧是被指定的幼童女王陛下的保护者,在她成年之前摄政的那个人。他没有王家的血脉,当然永远不可能有,但让斋迪感到恐惧的是,女王陛下生活在他影响的圈子里。如果不是这人的命运已经如此紧密地与女王陛下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话,他完全有可能……斋迪强压下那个近乎亵渎的念头,这时,普拉查和阿卡拉特已经走了过来。

斋迪双膝跪地,朝阿卡拉特叩了一个头,那些速写者手中的铅笔疯狂地挥舞着。阿卡拉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而斋迪则强压下一拳放倒这人的冲动。我会在我自己选定的时间来回报你。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阿卡拉特倾身过来,“干得不错,上尉。我差点就相信你是真心道歉了。”

斋迪努力保持面无表情,他转过身来,面对所有人,面对那些速写者――他的心紧紧缩了起来,他看到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在现场,他们将会在这里看到他们的父亲蒙羞的过程。

“我做出了越权的行为。”他的目光飘向站在讲台边缘、冷漠地盯着他的普拉查将军,”我让我的长官普拉查将军蒙羞,也让整个环境部蒙羞。

“在我的整个生命中,环境部都是我的家。我为此感到羞耻:我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自私地使用了它的力量,我误导了我的部下和支持者,我的道德已经破产。”他犹豫了一下。尼沃和素拉特都在看着他,查雅的母亲,他们的外祖母把他们抱在怀里。他们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丧失尊严。“我请求你们原谅。我请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来改正我的错误。”

普拉查将军大步走向他。斋迪再次双膝跪地,向他行了一个表示屈服的叩头礼。普拉查将军就像没看见一样,从他俯下的头旁边走过,他的脚离斋迪的头只有几厘米。他对下面的人们说:“根据第三方调查和独立审判,斋迪上尉被判犯有受贿罪、索贿罪和滥用职权罪。”他瞥了一眼跪在他脚边的斋迪,“由此我们决定,他不再适合担任环境部的任何职位。他将成为一名僧侣,进行为期九年的苦修。他的所有财产将被没收。他的儿子将被环境部收养,但他们的姓将会被去掉。”

他看着跪在他脚边的斋迪,“如果佛祖能够宽恕你,你终将明白,你的自满与贪婪才是你受到惩罚的原因。如果你这一世不能明白,我们希望或许你会在下一世有所进步。”他转过身,任由斋迪跪在原处。

阿卡拉特说:“我们接受环境部的道歉,我们愿意原谅普拉查将军的失职。我们期待在未来加强工作联系,毕竟,毒蛇的毒牙已经被拔除了。”

颂德・昭披耶朝政府的两名巨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要彼此尊重。斋迪仍旧跪伏在地。人群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叹息声。然后人们走出大殿,准备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其他人。

一直到颂德・昭披耶离开之后,才有两名僧侣请斋迪站起来。他们的外表很是严肃,头皮刮得光光的,身披老旧褪色的藏红色僧袍。他们告诉他接下来会带他到什么地方去。他现在是他们的人了。九年苦修,就因为他做了正确的事情。

阿卡拉特走到他面前,“斋迪上尉,看来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我们的底线。很遗憾你没有听从我们的警告。这一切本来都是没有必要的。”

斋迪强迫自己向他行了个合十礼。“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他低声说道,“放了查雅。”

“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斋迪在对方的眼睛中搜寻谎言的痕迹,但他完全不能确定。

我的敌人是你还是另一个人?她是否已经死了?她是否还活着,作为一个无名囚犯,关在你某个朋友的监狱中?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忧虑,“把她送回来,要不然,我会像猫鼬杀死毒蛇那样杀死你。”

阿卡拉特不为所动,“收起你的威胁吧,斋迪。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失去剩下的东西。”他的目光飘向尼沃和素拉特。

斋迪浑身一阵战栗,“离我的孩子远点儿。”

“你的孩子?”阿卡拉特大笑起来,“你现在没孩子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真幸运,普拉查将军是你的朋友。如果我是他,我会把你的两个儿子扔到街上,让他们为一丁点儿染了锈病的食物残渣乞讨。那样才是真正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