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辣子鸡(第2/5页)

唯有徐叔乐呵呵瞧着,揶揄道:“孟师傅快说说,瞧上哪个当徒弟呀?”

“徐叔别打趣我了!”孟桑此刻头疼极了,有些羞恼地瞪向作壁上观的笑眯眯老人。

孟桑原想跟先前一般,让阿兰和柱子将三位师傅扶起。可视线刚落到他俩身上,就瞅见阿兰二人脸上有些愤懑不平,眼中透着异样光彩和蠢蠢欲动。

孟桑直觉不好,扬声喝道:“你俩闭嘴,别添乱,过来扶人!”

被这一声喝住的阿兰与柱子,终是不情不愿地过来扶人,但眼珠子还滴溜溜转着,显然贼心不死。

谁曾想,陈师傅三人,一个比一个倔。阿兰和柱子劝不动他们,便是孟桑亲自来扶也无用,死活不愿起,摆明要拜师。

孟桑着实拿这三人没法子,前后远近又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打量,急得她耳畔染上一抹红,急急开口。

“左右我都教了阿兰与柱子,日后自也能和三位师傅切磋技艺,何必非要拜师呢?”

“三位与我阿耶年岁相近,抛开同在国子监做事不谈,平日见了便是长辈,哪有收长辈当徒弟的?”

可无论孟桑怎么说,陈、纪、文三人都不听,只觉得没有正式拜过师,便没脸面学手艺,上不得台面。

就在两边陷入僵持之时,一直默默看着事态发展的魏询,终是开口了。

“桑娘,不若你就收了他们。”

见严肃稳重的魏询都跟着凑热闹,孟桑难得恼了:“魏叔!”

魏询眉眼带笑,缓声道:“晓得你一年轻女郎,素日看着活泼,实则脸皮薄,否则不会教了阿兰二人,却无师徒之名。”

孟桑埋怨道:“魏叔看得清,又何必再劝?”

魏询颔首,继续往下说:“可你也得明白,咱们这一行当师父收徒弟,从来不论资历年纪,只看手艺。你技艺出众,常有巧思,便是与御膳房的厨子们相比,也是不差的,凭何不能收徒?”

“再者,你本不是个拘泥规矩的寻常女郎,否则不会与宋……宋女郎交好,又赠与姜老头诸多食方,何必在此刻扭捏?”

他想说的是宋都知,但以免旁人嚼舌根,便只唤其为“宋女郎”,想来孟桑能意会。

一旁笑呵呵的徐叔摸了摸肚子,也开口劝:“哎呀,徐叔我啊,还以为在孟师傅眼中是发扬庖厨技艺、让更多人能尝到百样珍馐,才更重要呢……”

这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连番上阵,情理并用、言辞恳切。

孟桑听在耳中,心中犹豫不断加重。

是了,难道让更多人品尝好吃的吃食,不是更重要的事吗?

孟桑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否则两月前也不会当机立断逃离扬州府,只身一人来长安寻亲。

眼下她渐渐被魏询、徐叔说服,当即拿定了主意。

“多谢魏叔、徐叔指点,儿受教。”

谢过二老,孟桑看向文师傅三人,挺直腰板,正色道:“我从未当过旁人师父,只能是尽力而为,你们此刻若是仍未生出悔意,那这声师父,我便应下了!”

闻言,陈师傅三人倏地抬起头,双眼亮堂堂的,齐声道:“多谢孟师父!”

本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却有几道别的声音插进来。

阿兰垂下眼帘,有些委屈:“孟师傅偏心。”

柱子犹觉不服,斗着胆子与三位庖厨师傅争个道理:“分明是我和阿兰在前,孟师傅怎能越过我们,只收陈师傅他们呢!”

最后一人竟是严肃惯了的魏询。老人家抬眸,一本正经道:“既如此,孟师傅你看……”

孟桑哭笑不得,先是安抚了阿兰和柱子,索性也收下这两乖徒弟,看他们脸上陡然放晴,随后嗔怪地看向魏询。

“魏叔,姜家阿翁与我切磋技艺时,可是平辈相称。若是今日我斗胆收您为徒,日后您与姜阿翁碰面,岂不是要唤他一声……”

话音未落,孟桑又故意叹了一口气,笑道:“左右我是不在意的,端看您了。”

魏询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生硬道:“你已拿定主意收徒,总得有个像样的拜师礼,等会儿我让人备下东西。”

闻言,孟桑翘起唇角,笑着道谢,不再使坏。

拜师礼办得仓促,但魏询和徐叔上心,一应物什都齐全。

屏退了看热闹的杂役闲人,后厨内仅留魏询、徐叔作见证,余下便是孟桑师徒六人。

议定次序时,阿兰和柱子鲜少鼓足胆子,和文师傅等人争执谁才是大徒弟、二徒弟。

原本双方争执不下,最终因孟桑稍有些偏心一直跟着自己的阿兰二人,出面定了大徒弟是阿兰,二徒弟是柱子,此事便再无异议。

至于文、陈、纪三人,究竟是谁先谁后,谁次序最小,暂还没辩出定论,且让他们自个儿吵去了。

待到礼成,看着眼前一溜高低不一、有男有女的徒弟们,又嘱咐他们自去忙活,孟桑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不仅成了人家师父,还一来就是五个徒弟……若是让阿耶阿娘晓得,定会捧腹,连起伙来嘲笑她足足一年,怕都不会消停!

念及凶多吉少的双亲,孟桑神色微敛,略有些伤感。

这抹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在场只有魏询敏锐捕捉到,心下了然,无声叹气。

桑娘定是想起生死未卜的双亲,以及杳无音信的阿翁了。她那阿翁的事,倒也寻了一些老友帮忙,但短短几日还没个头绪,不好找啊……

魏询缓下神色,本想安慰几句。

谁知再望过去时,只见孟桑紧盯着五个托盘里的许多银钱,面上忧愁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乐到笑眯了眼,跟天上掉了馅饼似的。

啧啧,收五个徒弟,竟然误打误撞得了三两银子并四百文钱,这少说能抵七个月租金呢!

她趁着后厨只有魏询、徐叔在,麻溜将银钱一一收起,妥帖置入怀中。

魏询:“……”

倒是没看出来,桑娘还能有守财奴的一面。

孟桑揣着怀中银钱,清楚自个儿贪财鬼的模样,定被魏询二位长辈看了个齐全,颇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两声。

徐叔笑眯眯抚着胡须道:“孟师傅,这下晓得我为何极力劝你收徒了吧?”

“监生入监读书,交的束脩多是芹菜、干肉等物,图一个寓意好。可寻常行当不一样,人都实在得很,给的都是沉甸甸的银钱。”

“拜师礼时交得多些,之后每月虽然交的少,但胜在月月都有进账,平日里要帮着打扫家宅内外,随喊随到,待到逢年过节更得孝敬师父各色东西……好处多着呢!”

徐叔看她的眼神很是慈爱,像是看自家孩子似的:“孟师傅不是正愁没银钱租屋舍?现下便能解燃眉之急。”

他眨了眨眼,意有所指:“想做孟师傅徒弟的,那可多了去了,下回缺银钱只管再收些徒弟,保管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