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长盘谷

“小猴子,小猴子,千万不要出事啊……”

黑暗里,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靠在石头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喃喃自语。他身上鲜血淋漓,胸前衣服被抓破了一个大洞,骨碴都露出来,似乎是被什么利爪被刺穿,差几寸就到心脏。

在他身边躺着一只庞大的荒兽尸体,看上去像是一只蝙蝠,翼展摊开足足有四五米长,在翅膀的尖端各有一刀长长的骨刃,十分锋利,在月光下反射着寒芒。

这是一只狂蝠,拥有开脉中期的实力,昼伏夜出,战斗力非常惊人,能够凭借着黑暗的掩护,迅速地捕杀猎物,寻常荒兽在还没有察觉到它们的靠近,就已经被切掉了脑袋。

该男子便是姜山,他一直都在这片树林里发疯似的寻找自己的儿子,刚才差点就丧命于这只狂蝠手中。好在他在村落里也算是一名数一数二的好手,靠着极为强大的身体素质,在拼着自己重伤的情况下,还是将这只狂蝠给毙掉了。

此时的姜山伤势很重,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可他还是抱着一股信念,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他必须去找到儿子,必须把自己儿子活着带回家。

他伸手抓住树枝,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前面走去,他告诫过自己的儿子,如果在野外与同伴走散的话,必须去找猎洞。

村落的人在狩猎的时候,都会在附近设立专门用来暂时躲避危险的山洞,部落的人把这种山洞称作猎洞。洞里有各种储粮,疗伤的草药,以及驱散毒虫荒兽的东西,那是专门留给狩猎失散的村人备用的。

姜山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他对这片区域的猎洞了如指掌,一个一个地摸索过去,已经找了二十三个猎洞,都没有找到儿子的身影,但他相信,儿子一定还在下一个猎洞等着他。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小猴子还在等着我……”

他心里很后悔,因为自己四十二岁才有了一个孩子,跟宝贝似的惯着,可是孩子长大后,却发现他不愿意练功,不愿意去狩猎,连生存的本事都没有。

这是一个男人必须学会战斗狩猎的部落,所以眼看孩子快要成年,就逼迫他跟着去学习。前四次都是他带着儿子去狩猎,让儿子跟着自己学习经验,这次他让儿子跟着其他人,希望让儿子能够独立起来,不靠他。

但没想到,自己没跟去,小猴子就没回来了,所以他才疯了一样出去寻找。

姜山费劲地掰下一根树枝当做拐杖,深一步浅一步地往下一个猎洞走去,一路上他被黑暗里的树根绊倒了无数次,可又努力地爬起来,儿子还在等待救援的信念支撑这他。

然而这个时候,树林里传来了一阵阵哗啦作响的声音,仿佛有无数道黑影破空而来,伴随着无声无息的音波,冲入到了他的脑海,他心里一惊,这是另外的狂蝠群赶来了。

那些黑影来的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没有办法躲避,一下子被掀翻在地上。绝望笼罩着他,他知道自己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但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儿子。

“小猴子啊,爹对不起你。”

他叹息着。

咻!咻!

黑暗里压住了他的意识,他就像是堕入深渊一般,一直往下掉。

但他的意识残留之际,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身前,毫不费劲地劈碎了空中的狂蝠。

那道影子身上虽然没有暴露出多少气息,但却如同一座大山,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了外面。

——

“儿子!儿子!”

姜山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他擦了一把汗,连忙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就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醒了。”

项北飞就坐在桌子边,托着下巴,看着姜山。

姜山在看到项北飞的一瞬间,神情惊呆了,他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连忙下床,走了两步,确认是自己儿子后,想要伸手过去,可是又强行忍住了。

“没事就好。”

他疲倦地坐下来,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父亲,看见自己儿子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宽慰。

姜山环顾着四周,心中颇为不解:“我们怎么回来了?”

“是族长,他找到了我们。”项北飞说道。

实际上是他找到姜山,又把姜山带到姜峰前进的路上去,然后自己躺下装睡等姜峰族长来就行了。

“族长,原来是族长。”

姜山微微点头,又沉声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你和他们一起狩猎,每次我都告诉你遇到危险不要慌,要跟着大部队走,你怎么给走丢了?”

“我不知道。”项北飞道。

姜山看着项北飞的神情,心中不忍,板着的脸色又缓和了下去,握紧了拳头:“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要求那么严格,逼你练功,不应该逼你出去和荒兽厮杀。”

他很后悔,为了锻炼儿子,他逼迫儿子出去狩猎,想要让儿子见血成长,但儿子还是经验不足,差点把儿子的命都给丢了。

“你不用道歉。”项北飞说道,“我都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

姜山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我甚至都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自己头很痛。”

项北飞指着自己的脑袋。

他不是姜侯,但他必须伪装成为姜侯来调查这里的情况,唯一不让人产生怀疑的,只有失忆。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这一切?”

姜山站起来,走到项北飞背后,果然在项北飞的后脑勺上还有一道伤痕,像是被撞伤的。

“你撞到头部了?”姜山问道。

“不知道,就……感觉很头疼。想要去回忆的时候,就头疼。”项北飞道。

“失忆了?”

姜山脸色又焦虑了起来,开始在屋内徘徊了起来,半晌,他又咳嗽了起来,胸口的肌肉隐隐作痛。

“你伤还没好。”项北飞说道。

其实姜山的伤势非常严重,正常来说,躺个十天半个月都恢复不了。但他需要一些掩护,所以给姜山治疗了下,但又没完全治愈,只是把伤及根本的内伤给处理了,皮肉伤还是留下让他自己复原,这样不至于被怀疑。

“我没事,你比较要紧,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姜山急切地问道。

项北飞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你爹!”姜山提高了声音道。

“没印象。”项北飞仍然摇头。

姜山这下更加着急了,可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道:“没事,不记得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能活着回来,我们会想办法让你记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