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池子(第2/5页)

南嬷嬷抓着明娇的手,眯着眼睛瞧她的模样,笑道:“是真像,跟咱们姑娘小时候一模一样,这眼睛,这眉毛……”

谢氏叹了口气,笑道:“这都要二十年了,亏您还记得呢……”

屋里的烛光燃到头了,丫鬟轻手轻脚地剪了芯,一下便亮了许多,南嬷嬷哎了一声,直摆手,道:“记得,哪能不记得,脑袋后头还扎个辫呢……”

几人又围着讲了几句闲话,南嬷嬷忽然便起身要走了,谢氏连忙扶她,边道:“这篮子里是什么?您还特意拿来一趟。”

南嬷嬷走得急,丫鬟快快跟着把帘子掀开,外头黑漆漆的一片,远远瞧见园子里灯笼发出暖黄的光,南嬷嬷在门口提了自个的灯笼,边往黑漆漆的夜路上走,边道:“老夫人叫老奴送来的,是果子,炸的酥酥的,给芳姐儿做零嘴了……”

谢氏好笑,心里莫名难过,叫人送南嬷嬷一截,边强笑道:“我都这个年纪了,多少年没人叫我一声姐儿了……”

南嬷嬷不晓得听没听见,揣着手,颤颤巍巍地走了。

谢氏远远地看着她,直到瞧不见人影了才回了屋里,明娇是最馋零嘴的,掀了篮子上的纱布,里头真是酥黄的果子,捏在手里还烫手呢。

谢氏嫌弃道:“也不擦个手……”

谢氏自个也吃了一个,眼睛忍不住就发酸,喉头也堵堵的。许是今个心情不好,难免有些触景生情。

谢氏缓了缓,叫吴氏也吃,边哑着嗓子道:“我还在闺阁里做姑娘的时候,我母亲教我同姐姐做厨房里的事情,南嬷嬷给咱们打下手,就教了一道炸果子……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只会一道炸果子……”

明娇吃了两个就没兴趣了,倒是打果子下边摸到个硬邦邦的物件,把裹着果子的纱布掀了,底下便是个信封。

明娇哎唷一声,道:“这还有信呢。”

几人都一愣,吴氏瞧了瞧谢氏,又瞧瞧明娇扯出来的信封,捏着果子不讲话了。

谢氏心里有种奇妙的预感,她把嘴里的果子咽下去了,便把信封拿来瞧。

明娇察觉到屋里的氛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缩着手不讲话了,有些紧张地望着谢氏。

谢氏慢慢把信封打开,只就着烛光往里边瞧了一眼,就默不作声地红了眼睛。

里边是一张地契,还折了一张信纸。

谢氏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唇瓣,颤着手把里边的信纸抽出来了。

是老夫人的笔迹,打头便是,爱女怀芳,慈母亲笔。

谢氏的眼泪滴在信纸上,她抬手擦了,重重地呼了口气。

吴氏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这不是好事吗,嫂子哭什么啊……快,娇姐儿,可别干坐着……”

明娇没见过谢氏这幅模样,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手足无措给她打扇。

谢氏一声不吭,看着老夫人写得信,短短几行字,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掉。

明娇靠着她,莫名也跟着哭起来,抿着嘴巴倔强着不肯出声,谢氏就搂着她,抬手给她擦眼泪。

娘俩靠在一齐哭,看得人心里发酸,吴氏劝不过来,只在边上看着,叹了口气道:“这不管什么年岁,还是有娘疼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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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春院里,明月已经洗漱了,换了轻薄的衣裳,边打扇边同谢琅玉讲话。

屋里堆着冰车,倒是也凉快,案上点着蜡烛,屋里便亮堂堂的。

谢琅玉把腰带解了,明月便接来,挂在一旁的檀木衣架上,边道:“老夫人现下不晓得睡没睡呢。”

谢琅玉扯着领口,把外裳脱了,道:“老夫人白日里睡,夜里醒的多。”

明月把腰带放好了,打箱笼里找了谢琅玉明日要穿的朝服来,理了理便往檀木衣架上挂,正要讲话,赵全福便回来了。

赵全福放了灯笼,把屋里的帘子打下来了,笑道:“老夫人正好吃膳呢,一听这事,膳也不吃了,现下估摸都送去了。”

明月不由点头,道:“这便好,解了舅母的燃眉之急。”

方才谢琅玉回来,明月便讲了白日里付账的事情,那时谢氏不愿意,明月只以为她是不肯欠人情,并未多想,还是谢琅玉讲了这样不太好,她脑子一转,便也觉出不好来。

那时本轮不到明月张口的,谢家不缺这一个宅子的钱,是明月见大谢氏想张口,但是莫名不好意思张口,这才打了头阵。

明月叫赵全福喝口凉茶去去热,边道:“是我不对,想的太简单了……”

那屋里都是自家人,明月瞧出了大谢氏想给谢氏付账,却不好意思张口,却没想过她为何不好意思。

而谢氏也是想收的,却又不好意思收。

其实从头到尾,这事就不该由明月一个晚辈来,大谢氏也是不合适的,找个长辈才是最合适的。

明月把鞋脱了,盘腿坐在床边,心里有些不得劲,晓得自己当时叫谢氏为难了。

谢琅玉要去洗漱了,叫明月把腿盖上,见她有些闷闷不乐,便道:“没事的,老夫人给的,姨母会收下的。”

明月仰头看着他,“那一猜就晓得是后来找补,找了老夫人救场呢……我那时怎么就不知道找老夫人呢。”

谢琅玉笑了笑,看着她道:“姨母都知道你为她救场了,哪里会怪你……你现在也知道了。”

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三爷……我舅舅舅母人很好,现下拿了地契,日后宽裕了,定会还回来的。”

谢琅玉不在意这个,只笑了一下,道:“这个归三奶奶管。”

夜深了,谢琅玉去洗漱,明月一觉到天明,谢琅玉早去上朝了,明月收拾收拾,两个妹妹也凑热闹,到最后只有谢氏同吴氏留在了家里,一行人坐了个车队,便去魏府赴宴了。

魏府今个热闹,明月带着几个妹妹,先是同大谢氏一齐,向魏家老夫人见了安,大谢氏留着同魏老夫人讲话,明月便带着妹妹去了花厅,自个与几个夫人们坐在一齐,几个妹妹去找了相熟的手帕交,各自有各自的乐子。

橘如今个也来了,明月见她还有些惊讶,挨着她坐了,道:“你怎么来了,你都这么大月份了,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橘如摇了摇扇子,笑道:“你先别急眼,你都来了,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橘如又压了压声音,低声道:“你弄这样大的阵仗,我可不得来搭把手。”

明月刚要讲话,就叫魏夫人叫住了。

这花厅不大,装潢倒是精巧,丫鬟们俱都平头正脸,垂头垂手地站在边上,屋里堆着冰车,坐了十来个夫人也只见热闹不见热气。

魏夫人穿了身桃红福纹小袄,下身一条石榴裙,艳丽端庄,笑着打趣道:“谢夫人今个一来,我这屋里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