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疲倦(第3/4页)

大谢氏看她的眼神很温和,道:“山上许多人,你且梳洗一番,乘风现下已经睡着了,不急这一会。”

明月连忙哎了一声,她都忘了自己还未洗漱,狼狈的很。

等到洗漱完了,已经是辰时末了,明月打起精神,盘了发,带了一整套头面,脸上还打了脂粉,好歹能见人了。

三个妹妹还睡成了一团,谢氏留下来看院子,大谢氏带着明月一行人便上路了。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明月被两个嬷嬷护着,身旁有个丫鬟打伞,身后坠着一行下人,她踩着青石台阶,心里着急,脚步却走得很稳,慢慢地往山上去。她现下若是摔跤,真是平添负担了。

大谢氏照顾她,走得也很慢,雨水打在油纸伞上,旁边是清脆的树林,两人边走边低声讲话。

大谢氏的面上是掩盖不了的疲惫,她昨日守着谢琅玉,不晓得哭湿了多少帕子,怕的手脚发颤,现下面对年轻的明月,又得扛起婆母的胆子,她想了想,轻声道:“乘风不容易,这么多人,都指望着他,他压力大,许多事情都不能做……好在娶了你,也有了些清闲时光……”

大谢氏勉强笑了笑,侧头看着明月,道:“昨个吓到你了,乘风惦记你,叫咱们别往山下传消息,若不是那赵征武……”

明月含着泪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讲。

大谢氏又看着自己被雨水浸湿的裙摆,拍了拍明月的肩膀,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如今朝里的形势不好,今个这事一出,咱们家咽不下这口气,今年怕是没有几日安生日子能过了,你……”

谢琅玉在离两仪殿不过五里的地方遇刺了,皇帝昨个怒急攻心,在两仪殿里吐了血,这就是今个山上如此异动的缘故。

皇帝明摆着身子不好了,几方人暗自忍耐这么多年,如今都按捺不住了。且太子妃的肚子也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怕是等不到过年,这场拉锯十几年的暗战就要分出胜负了。

谢琅玉处在旋涡中心,而明月是他的妻子。

明月静静地听着,明白了大谢氏的意思,她看着脚下的路,两人一步一步地沿着湿润的台阶往上走,山上雾蒙蒙的,明月的心像是叫一碗温水泡住了,难受的有些发胀,她认真道:“我能嫁给三爷,心里是十分欢喜的,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想同他一齐……”

大谢氏怕她因谢琅玉如今危机四伏的状况而感到退却,明月一点也不会,她只是心疼谢琅玉,想想就觉得胸口发涩,也怕拖了谢琅玉的后腿。

大谢氏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道:“好,这样好,今年不好过,咱们就一家人一齐,一齐把今年过了……往后都是风和日丽的……”

小雨打在油纸伞上,这一路上去,得走小半个时辰,大谢氏同明月讲起谢琅玉父亲的事情。

大谢氏提起这个,语气和缓又平静,“当年我们谢家,可比如今还显赫,我父亲是先皇的老师,不走家里的路子,是探花出生,极得那群文臣喜爱,他辈分又高,门生遍布朝野……如今的顾治成,放在他那个时候都是不够看的,太生嫩了……我长兄也不行,只得了我父亲半分神采,父亲当年甚至有个谢师的称号,咱们谢家,当真是风光无两……”

“什么温家啊,顾家啊,给我们家提鞋都不配,特别是温家,靠女人起家的裙带门户,当年哪里轮得着他们这样嚣张,如今整日在朝堂上同长兄呛声,早忘了当初腆着脸的时候了……”

明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大谢氏一声。

大谢氏笑道:“那年我十六,方才及笄,荣王还年长我几岁,他那时已经二十一了,我是十八有的乘风,荣王走时……没有三十岁……”

大谢氏讲到这就停了,顿了顿才继续讲下去。

两人现下已经走完两条山道了,明月的鞋子都被下到地上的雨水浸湿了,听着大谢氏轻声道:“乘风这么多年,他有时候也不想往前走,都是咱们推着他走,不走不行……当年先皇是属意荣王的,如今的陛下虽占了嫡长,却并不得圣意……他足足长了王爷十岁,但是先皇就是中意王爷……”

皇帝不疼长子疼幺儿,长子年长,羽翼丰厚,自然不满,且谢氏当年风光太甚,大谢氏不讲当初的细节,明月自己也能想许多。

大谢氏笑了笑,看着远处的山林,道:“他叫我先回家,我是不愿意的……没办法啊,还是回来了……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明月抿着唇,像是不经意一般别过了脑袋。

两人接下来都只讲一些闲话,大谢氏对太子同显王都极其嫌恶,她心里觉着昨个刺杀谢琅玉的不是太子便是显王,提起来都要作呕了。

大谢氏低声道:“这次真算是撕破脸皮了……”

一行人到承辉殿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殿里正热闹着,太后坐在主殿的主位上,身旁陪着一群妇人。

明月急着想去内殿守着谢琅玉,却不得不先去给太后见礼。

太后衣着朴素,身边还陪着太子妃,现下握了明月的手,见她的眼睛微微红肿,不由道:“好孩子,瞧这眼睛……吓坏了吧,乘风现下好着呢……”

明月强笑着点了点头,想要脱身,却被太后指着坐在了边上,要陪着讲话,大谢氏自个找了个椅子坐了。

屋里人的眼神隐晦地在明月同大谢氏身上打转,气氛很是微妙,这屋里真是什么人都有,皇后同太子妃都来了,明月甚至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温姝,显王妃也来了,连清河郡主都来了,把殿里坐的满满当当的。

气氛微妙,太后却仿佛没察觉,端着茶杯叹气道:“山上的守卫都是吃白饭的,就是平日里待他们太仁慈了,一个个都懒差事了……”

这话像是在讲宫里的守卫,太后的眼神却是瞧着皇后的,显然心里也清楚,多半是太子的人做的。

皇后的脸色也不好看,捏着帕子,勉强笑了笑,当做没听见的。

殿里有人附和几句,明月无心讲话,靠在椅背上出神。

太后眼神淡淡的,好半天才道:“哀家现下去瞧瞧皇帝,他昨个为了这事气到了,后宫里也没个体贴人,现下怕是心里不舒坦……”

皇帝吐血的事情,太后等人瞒得死死的,对外只讲累了歇在了两仪殿

太后又低声安慰了明月几句,带着人便要走,见皇后还坐着不动,不由瞥她一眼,冷冷道:“皇后不走?”

皇后被当面这样下脸面,像是气短一样,一声都不吭,跟着太后走了,太子妃倒是留下来了。

两人的下人多,一走,屋里一下就清静了一半。

清河郡主同显王妃挨着坐着,谢欢陪侍后边,脑袋垂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