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音乐

刚刚边也那首歌, 在高中毕业那天晚上同学一起去ktv唱歌,傅书濯被起哄上台唱过。

大家都叫惊呼尖叫,只有角落里的裴炀知道, 傅书濯在唱给自己听,他们隔着人群亲昵,目光纠缠在一起。

那时候裴炀就彻底栽了,他想,他愿意陪傅书濯担起日后的所有风浪, 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次就不申请了。”傅书濯在裴炀面前蹲下, 将他搂进怀里, 力道很紧。

他没想到出来一趟, 会让裴炀产生这样的情绪, 甚至是“幻觉”。

他之前看过类似的病例, 不过大多都是孤寡老人, 确诊阿尔茨海默症之后更为孤单, 常常幻视幻听。

患者会觉得身边有人, 陪自己散步, 陪自己说心里,或者觉得心里最挂念的那个人一直在身边如影随形。

裴炀的身体还在抖,他像是陷入在自我痛苦情绪中不可自拔,完全听不进傅书濯的话。

“我对不起他, 我好想他……”

傅书濯知道裴炀说的“他”是自己,可他明明就在身边, 裴炀却隔着世界痛苦想念。

即便心疼得要命, 傅书濯还是除了安抚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坦白的风险太大, 裴炀真的能接受这个真实的世界, 接受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吗?

傅书濯不敢冒这个险, 裴炀患病本就有太多压抑情绪的诱因,他怕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让裴炀急速恶化。

他轻抚裴炀的头发,将他整个人笼在怀里,尽可能给到安全感。

他轻声说:“你没有对不起他。”

裴炀可以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父亲——但唯独没有对不起他傅书濯。

傅书濯眼眶微红:“是他对不起你。”

一直颤栗的裴炀像是突然惊醒,他猛得推开傅书濯,慌乱而无措:“别碰我!”

“……”四角恋大戏又开始了。

傅书濯只能拉开距离:“不碰你,对不起,刚刚只是看你很伤心拥抱安慰,朋友之间也会有拥抱的,对不对?”

裴炀茫然点头:“对的……”

“你难过我也会难过——”傅书濯朝他伸手,“所以别难过好不好?”

裴炀脸上还挂着泪痕,表情愣愣的:“好……你不要看我。”

他真的好坏,一边想念先生,一边又会因为傅书濯说难过而难过。到头来,他没对得起任何人,爸,妈,先生,傅书濯……

傅书濯无奈,只能转过大半身体:“我不看。”

裴炀轻轻一颤。

这一瞬间,傅书濯的背影竟然和先生有所重合。

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蹲在街上僵持了好久。

行人来来往往,投以各类目光,路边的花开得正旺,偶尔还有鸟儿在歌唱。

裴炀大脑慢慢放空,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

许久他抬起头,轻声说:“我饿了。”

傅书濯都做好跟他在这耗到半夜的准备了,闻言立刻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好不好?”

裴炀点点头:“好……我想吃蟹黄捞面。”

“……好。”傅书濯败给裴炀了。

他算是发现,在所有记忆中,裴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吃得。

古城确实有家蟹黄捞面很好吃,是裴炀最爱的捞面没有之一。

“那手给我牵下。”傅书濯补充说,像哄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朋友也可以牵手,这里人好多,我怕自己走丢。”

裴炀迟疑地把手递给他,指缝被插入填满的那一刻,他懵懂地看着傅书濯背影……朋友也会十指相扣吗?

他不想跟傅书濯做朋友,但也不能做.爱人。

现在八点多,正是古城最热闹的时候,人满为患。

面店几乎坐满了,幸好因为价格较高还不至于排队,傅书濯紧攥着裴炀手,生生抢到了最后一张桌子。

他说:“老板,来一份霸王蟹黄捞面。”

“好勒!”

裴炀虽然已经忘了刚刚的事,但情绪仍旧莫名低迷:“你不吃吗?”

傅书濯没忍住笑他:“那一份量很大,你要一个人独占?”

裴炀抿唇,抠抠搜搜半天:“那就分你一点。”

傅书濯托着下颌笑:“好,听裴总的。我很好养,三口也能活。”

裴炀:“……”

面的分量确实大,由一个笔记本电脑大的盘子盛上来,一半是面,一半是蟹黄蟹膏蟹肉。

偶尔外面街道安静下来,这里隐约还能听到音乐舞台那边的歌声,依旧是边也的歌,只不过不是之前那首。

傅书濯边吃边观察裴炀,好像没什么反应。

情绪的突然失控总该有原因的,傅书濯慢慢推断事情经过——只能是因为边也刚刚那首歌。

歌名为《两叶孤舟》,早前还没怎么吃醋的时候,他给裴炀唱过。

傅书濯若有所思,等晚上回去翻翻《张扬》,也许会有所收获。

蟹黄捞面的味道不错,两人将面条吃得一干二净,裴炀也就嘴硬,实际上吃了不到二分之一就吃不下了。

傅书濯解决掉自己那一半,还把盘子转过来,替裴炀解决掉他剩下的那几口。

裴炀懵了懵:“你很饿啊?”

光盘行动后,傅书濯慢条斯理地抽纸擦嘴:“跟裴总学学勤俭持家的良好品质。”

“……”

裴炀看了眼这份捞面的标价,298,一口十块。

他顿时肉疼了:“你吃得多,你付。”

傅书濯:“都是共同财产,我付也是花你的钱。”

“也是……”裴炀嘀咕,“离婚了我就是富一代。”

傅书濯装没听到,直接叫老板买单。

呵,离婚想都别想。

真不爱他了也就算了,明明还喜欢,不仅喜欢还把他分裂成了两个人、四角恋,他怎么可能放手。

那天对裴炀说放手虽是拖延时间,但也有一半真心在里面。

傅书濯做不到几个月后立刻离婚,但可以保证不再靠近裴炀,他们就在同一个屋檐下,当相安无事的室友。等哪天裴炀遇到再次动心的人,他就彻底放手。

——以上是他准备的原话,做不做得到另说,他曾准备这样跟裴炀承诺。

可谁能想到裴炀脑补出个四角恋,他自己一人分饰两角,还要让他也分裂成两半,就离谱。

傅书濯:“再转转?”

“好……”

晚上的古城是真热闹,不过人挤人也导致空气燥热,他们掌心都出汗了,傅书濯也没有放手,依旧十指相扣。

裴炀拧巴地盯了一路,不断劝诫自己——就牵个手而已,没事的,朋友也会牵手。

“要不要坐船?”

古城中间有一条很宽的河,时不时有船只来往,很有意境。

裴炀莫名在意:“我们以前坐过吗?”

傅书濯笑了:“不仅坐过,当时你还上过一次当地热搜。”

“……”裴炀瞬间想到前两天自己那个因猫吃醋欲跳河的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