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一次发誓

声音一点一点靠近,经过我门前时,我悄悄贴着缝隙往外看。

是一双缀着玛瑙的云尖凤头履。

穿这等靴子的不会是宫女,只有妃嫔。

怪了,她们身份尊贵,哪个出门不是一群宫女和侍卫护送?竟独自在宫中游荡,还是在黑灯瞎火的半夜。

目光正想上移,窗户却被风吹开了,几张俏丽的脸映入眼帘。

要不是她们淡识粉黛,面色红润,这活脱脱就是一撞鬼场面。

妃嫔们率先开口道:“小仙长,为何这么晚还不就寝?可是房间睡得不舒服?”

虽是关切的话语,可她们脸上却严肃至极,全然是要怪罪我的意思。

我胡诌道:“本来睡了,但你们走路太响,把我吵醒了。”

她们交换了眼神,笑得古怪。“我们要去永寿宫见陛下,仙长你要不要一同前去给陛下诊病?”

半夜诊病?我就算再没常识,也不会相信她们没有恶意,于是推辞道:“不了,我哪会什么医术,还是明天和师尊一同前去吧。”

然而拒绝并无效用,她们还是强行破门而入,押着我上了路。每个妃嫔看着腰肢盈盈一握,力气却大得惊人,3号的神秘术法似乎只让她们外形像柔弱女子,内里仍是魁梧强壮的,再加上人多势众,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房门离我越来越远。

我开始懊悔,早知道就该听楚贵妃的话,乖乖睡觉。

何至于现在撞破了人家的秘密,落得要被灭口的下场。

或许是觉得我丧气的表情很滑稽,其中一个妃嫔攥着我的衣领,凑近了打趣道:“你们男人不总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看你这样子,莫不是嫌弃我们?”

我闷声道:“也不是谁都想风流的,我连个道侣都没结过呢。”

她又问:“那你看我们几个,如果非要选,你会挑谁做道侣?”

这个问题难到我了,本来能入君王眼的,个个都是国色天香,难分高下,就连身怀的巨力都如出一辙,实在难以评判。

我只得公正地回答:“实不相瞒,几千个行业顶尖开发人员,共同研发了数十年,历经无数个型号与版本的迭代,才制造出我这么个产品。而普通人,只需要两个来自不同性别个体的生殖细胞,加以不足一年的发育,就能诞生。你们偃师的过程更粗糙,只要雕木头就够了。所以,平心而论,你们配不上我。”

那妃嫔愣了愣,随即笑得前俯后仰,对其他几人道:“不知为什么,他满嘴胡话,我倒觉得有趣得很,都要舍不得杀他了。”

那几个妃嫔相对淡定,只表示不能让人知道她们半夜去见了病重的皇帝,所以必须灭口,以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于是灯笼被熄灭,没有目击者的谋杀,了无痕迹。

根据风向判断,她们正前往海边。

正欲翻过高高的城墙出宫,黑暗里有人无声靠近,喝道:“站住。”

妃嫔们警惕地望向他,看清面容后,大惊失色,纷纷下跪叩首。“国师大人,您回宫了!”

“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们?未能接迎您,是我们准备不周。”

“请国师大人降罪。”

她们如此毕恭毕敬,我差点以为3号真的来了。

得亏夜色凝重,只有我能借助夜视功能,看清了来人身上的洊震峰雷纹。

荆年也错愕了两秒,马上明白她们认错人了,随机应变道:“免礼吧,我此次秘密回来,不想太多人知晓,你们要守口如瓶,好吗?”

妃嫔们连连点头应下,又主动将我推至身前,对着荆年解释道:“此人是五蕴宗的弟子,受托来给陛下治病的,但这事是大将军及其党羽私自办的,并未征得贵妃娘娘的同意。他本就对偃师一族抱有成见,您在的时候他们还有所忌惮,这几年愈加放肆了,多次进谏劝诫陛下,莫要让我们这些舞偶戏子误了朝政。”

言语间颇有怨愤。

看来这宫里,果真有两方势力割据,想要见皇帝没那么容易。

荆年没什么表情,只颔首示意她接着说。

“这弟子虽道行低微,但却撞见了我们要去陛下的寝宫,实在是留不得,我们只能先处理了他,再做正事。”

撞见去见皇帝就要灭口,她们究竟是去做什么的?

我们无从知晓,但荆年是个有心计的,不想惹得她们怀疑,而是结合自身推测,旁敲侧击地问道:“为何不白天去?可是大将军派了眼线监视?”

妃嫔们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恳切道:“叁大人,我们可是遵循了您的吩咐给陛下续命,哪能懈怠呢?眼线看得紧,只能三更半夜动身了。”

遵从国师的吩咐,也就是说,瘟疫泄露的事和3号脱不了干系。

荆年看话套得差不多了,平静地安慰了急于向他表忠心的妃嫔,让她们先去皇帝那里。

几人指着我问道:“那他——”

“我来处置,你们不必担心。”

“是。”

她们没有怀疑,顺从地将我交付于荆年,便返程了,或许是因为见到久未谋面的国师,让她们大受鼓舞,步子迈得轻快许多,没再特意坳小碎步。

我看着她们的背影,莫名觉得像一群戴着镣铐的舞者,坚定又热烈,让我想起浮雕画上笑得幸福洋溢的“人”。

到底是怎么续命呢?

远远看见永寿宫亮起光来,灯火通明,又有人将帷帘拉下,所有声音都被关在其中。

暂无头绪,明天才能见到皇帝。

荆年顺手揉乱我的头发,道:“别傻站着了,回去睡觉。”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挺突然的。”

“睡眠浅,听见外头有动静便出来了。”

“哦,多亏有你,谢谢。”

我有点尴尬,来舂都的路上,我还说要救荆年,现在反倒被他救了。

荆年的注意却放在了别的事情上。

“你,认识他们的国师。”

不是怀疑,而是笃定。

“啊?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每分钟眨眼十次,但听到国师的名字时,十分钟都没有眨眼。”

“……”我无语道,“你为什么要学我?”

“先回答。”

“他……算是认识吧。”

“当真与我长得很像?”

“岂止是像,一模一样。”

“同胞双生子的相貌尚且有差别,怎可能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陌生人?”荆年显然不信。

我讨厌他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嘀咕道,“你的脸,就是照着他复刻的。”

“复刻?什么意思?说得像我是替代的赝品。”他脸色愈发不善,直接挡在前路,追问我,“那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梦里。”

“又是梦?师兄分明说过,梦到的是我。”

“是你……不对……不是你……前78次轮回里你没有觉醒自我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