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什么用(第2/3页)

大梁承平已久,有钱的商贾很多,尤其是江南、山西这块,他们不缺银子,就缺装点身份的东西。

郁金酒作为贡品,当然足够高贵。

于是,一坛酒便能卖千百两银子,比当十年县令得到的俸禄还多。

买酒的商人自然不敢说出去,卖的人有罪,他们这些偷喝贡品的人同样有罪。

而山东的那些上官们,每年都会被卖酒所得的大半银子打点稳妥,他们自然也不会断了这条财路。

县令每三年一换,但县丞、乡老却是本地人,一直在这里。

于是,陵县至今已经换了六位县令,但最后都被迫加入了这趟生意,赚得满满的离开。

又因为这杯酒牵起来的官场关系线,那些从陵县走出去的县令,之后的仕途很多时候都比同僚们畅通不少。

这般官官相护,多年过去,上面竟然对陵县私卖贡酒之事一无所知。

不过,郁金酒之所以比普通酒水更加美味,一是因为本地特产的粮食和水,二就是因为精酿次数比普通酒水更多。

旁的酒水,一斤粮食能出三两酒水,郁金酒只能出一两,还必须用陵县当地的粮食,保证其味道不变。

在越来越扩大的买卖下,粮食不够用了。

但是,每年定例给上官的份额却不能少,更舍不得大批大批白花花的银子

于是很自然,这帮人打起了本地粮仓的主意。

反正大梁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打也打不到他们这里来,粮仓里的粮食也不过是等着一天天放陈而已。

可谁能知道,去年山东突然天降旱灾,谁知道朝廷这次居然不按惯例赈灾,而是让他们开仓放粮。

事情发生的时候,蒋明成直接慌了神。

但是在上官和县丞的指示下,他狠狠心,直接关闭了城门,不允许陵县任何一人离开。

上官也表示会配合,绝对不让一个灾民走出山东。

最后,导致陵县近万百姓只能在城中白白等死。

听完这其中缘由,朝中人人变色。

这天大的悲剧,源头竟然只是为了一杯酒而已……

建昭帝更是怒不可遏。

当即判处蒋明成、陵县县丞、县尉等人凌迟处死,三族之内尽皆流放;其余涉案的山东官员,绞刑的绞刑、流放的流放。

而郁金酒被私酿的这十几年里,还有不少已经从陵县、从山东升任到别地的官员。

他们自然也是知情者。

其中就包括前任的山东巡抚、现任的刑部左侍郎翁修永,而就在月前,由陛下赐婚翁家女,翁修永成了四皇子谢寰的未来岳父,只等着良辰吉日便要正式结亲了。

此外,还有曾经的陵县县令袁良平,乃是大皇子谢宏盔下第一重臣户部尚书袁闲的独子。

这一下,不光是谢宣这边的人积极推动,要陛下严惩相关人等。

二皇子谢宽的人,也十分活跃,一下子打击两个敌手,谁不乐意呢?

理由也很充分。

先不说私盗粮仓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也不说那陵县上万枉死的百姓,就说这私酿贡酒的行为,便是在明晃晃践踏皇室和帝王的威信与尊严。

他们这些皇室中人也要定额才得的东西,那些奸臣,那些商贾居然也有资格享之不尽?

群情沸腾之下。

建昭帝无法逆势而行,袁良平被判处斩首,其父袁闲则因为多年功劳,只罢免官职,没收家产。

大皇子这边骤然损失一个户部尚书,心里简直滴血不已。

户部那是什么,那是钱袋子啊。

拉拢人、养私兵,哪样不需要钱?

“谢宣,你居然敢……”下朝之后,谢宏直接拦住了他的道路。

谢宣眯眼看眼前人:“大皇兄,还记得就在上个月,也是在太和殿前,我们的对话吗?”

谢宏瞪眼,那会是他为了恶心谢宣,故意积极请奏让跟谢宣有大仇的顾询担任京营提调。

报复这么快就来了?

谢宣看着人陷入自己的思维,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同时,心里有有些忧伤。

哎,这些人怎么就是不相信,自己只是个单纯的好皇子,只是单纯地想为百姓做主,惩治贪官污吏呢?

而另一边,刑部左侍郎翁修永全家则被判处流放岭南,岭南多瘴气,还从没见有流放罪犯能活下来的。

“谢宣,你这个疯子。”谢寰攥紧了拳头。

原本翁家跟他有婚约,按照本朝律例,凡宗室中人,除造反等大罪,其余皆可按律减二等;皇家姻亲者,可减一等。

五刑为笞、杖、徒、流、死,流放之刑减一等便是徒刑,徒刑便是坐牢,这时候粮食珍贵,没有关几十年的惩罚,那是朝廷在养你,是让你享福。

所以,徒刑一般最多只有三年。

如果他不解除婚约,娶翁家女为正妃,那么翁家人便是皇亲,按律可减一等罪责,关个几年打点一番,都能保住性命。

但是,他是要那个位置的,他怎么能有个这样戴罪之身的岳父,而且还是做出了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除非他完全不想要民心了。

可是等他毅然决然去解除婚约了,原本他正在拉拢的那些朝臣,看他的目光却又都变了,仿佛他是多么的寡情薄意。

他在太后祭典上,辛辛苦苦展现的忠孝仁义,也瞬间灰飞烟灭。

谢寰目光森冷。

这些人懂什么?

这些人怎么知道他的为难?

都是谢宣的错,这个该死的,早知道如此,当初祭典上就不那么麻烦,干脆直接杀了他更好。

“谢宣,从此之后,有你没我,不杀你,意难平!”

“你在说什么?”建昭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寰连忙收敛脸色:“父皇。”

建昭帝坐在椅子上,打量他良久,才缓声道:“知道这次你受委屈了,但有些话是能说的吗?”

谢寰垂首,意识到建昭帝并没有因为他要杀弟的言辞真正生气,当即心里好受不少。

哼,谢宣,你再风光又如何,但事实上你也只是我的挡箭牌而已,你自以为最疼你的父皇,根本不在意你……

一切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建昭帝又道:“这次也是朕考虑不周全,原本将翁家女赐婚给你,是看翁修永虽然在朝中名声不显,但其实门生故旧颇多,关系网庞大,谁知道翁修永居然闹出这等破事?”

谢寰连忙道:“父皇为了儿子已经殚精竭虑,此事无人能料到。”

建昭帝点点头:“这次的事过去就算了,你还年轻,机会还多得很,朕会再为你挑一门合适的婚事,时间一久,大家也都会忘了今日之事。”

“是。”谢寰笑着应声。

片刻后,他又犹豫着道:“父皇,谢宣向来心思深沉,但近日行事却颇有些不对,儿子觉得,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