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拜师(第2/3页)

张知鱼递过去一个夸奖的眼神,仔细听娘的话儿,家里若有艰难事,少不得要她出马解决。

李三郎抖着嘴问:“是你,还是张大郎不想生了?”

李氏笑:“他想把家传给鱼姐儿和夏姐儿两个,不想再生一个分家产了。”

李三郎沉默会儿道:“那鱼姐儿几个日后没兄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李氏道:“他说以后给姊妹两个招赘,或者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挑一个姓张也使得,这事爹也晓得。”

张家人都不反对,李三郎更不可能反对了,他跟两个外甥女本就玩得好,只是忧心以后她们立足艰难,这年头没有兄弟的女娘,软弱些的,骨头渣都不能剩一点。

看来还得他这个当舅舅的扛起大任,做两个外甥女的依靠,他只比鱼姐儿大十三岁,完全可以熬成寿星公,撑到最后送走两个外甥女嘛。

李氏险笑岔气:“鱼姐儿挣的钱,比我们都多,你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你?”

李三郎拍着胸脯哼道:“我回家就挣钱去,以后养你跟两个外甥女不成问题。”

李氏敷衍地点头,开了门往外走,张知鱼带着几个孩子立刻蹿到院子里假装正在胡玩儿。

李氏对弟弟道:“你先找个媳妇儿成家是正经,男人过了二十岁,那就是老白菜梆子,看着不错,一嚼就得往外吐。”

李三郎给大姐说得燃起一簇小火苗,归心似箭地想回去又挣钱又娶媳妇儿。

奈何天公不作美,又下起暴雨来,跟天漏似的一直往地上灌。

江南河渠众多,又是税收重地,这里的河道都修得坚固无比,就算朝廷不修,各家豪富也得自己出钱折腾好,这样的暴雨下还没听得哪里出事。

但张阿公却脸色大变,看着天回头就给老胡大夫点了几柱香,青烟袅袅升起,很快被灌进来的风吹得不见,张阿公道:“我小时候,有一年就是下了几场这样的大雨,那个时候我爹还在,大桃乡最会看天的就是他,大伙儿也跟今年似的早早收了粮食。”

一连下了几日,天气放晴,大家这才睡了个安稳觉,直到老张头在自家大门口发现奄奄一息的老胡大夫。大家这才知道,金陵已经被水淹了。

当时的情况比现在惨得多,从金陵城出来的百姓散落在江南个个县里,到处都能见着他们的身影。

张阿公坐在廊下盯着越发深厚的黑云,表情逐渐凝重,嘱咐儿子:“这几天外出,多注意点流民,看看他们房子建起来没有。”

也不是他故意把人往坏了想,只这千山万水地跋涉而来,谁不想活着?求生的心往往在绝境中能促但使人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张知鱼安慰他:“虽然现在是秋天了,但今年秋天跟夏天没什么区别嘛,雷阵雨都会过得很快的。”

张阿公笑:“书里连这个都教?”

张知鱼心虚地点头,目前她在顾家还没发现这样的书。

但张阿公深以为然,鱼姐儿自从开始念书。整个人都变了许多,跟巷子里别的女娘看起来完全不同了,家里现在境况好了许多,他也想几个闺女孙女都能启蒙,别说读多少,起码不做睁眼瞎。

便问起几个孩子的功课,连梅姐儿都不放过。

张家人现在已经变了很多,梅姐儿日日在家绣嫁妆,但也会抽空跟几个妹妹一起学字,如今已经颇识得几个字,都能自己看话本子了。

张大郎怕被妹妹比下去,在外头抽空也会认认字。

月姐儿几个虽然调皮,但看着花妞些羡慕的眼神,心里也知道念书的机会很珍贵,从来不会在顾家捣蛋,如今《三字经》《百家姓》都已经念过,正在读《声律启蒙》。

此话一出,张阿公心头就有数了,这是正经读书人的开蒙课,他小时候跟着老胡大夫都没这个机会,摸摸几个毛脑袋道:“阮娘子跟你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从今天起,你们要亲力亲为为她做事,以后你们长大了,自己挣钱了,也要经常孝敬她,更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才能对得起她这样用心地教导你。”

夏姐儿点头笑:“阮婶婶讲课好玩,都是故事。”

这是顾教谕后头教阮氏用的法子,阮氏见几个孩子调皮,也这样讲,没想到效果奇佳。

只这样再叫阮婶婶就不再合适。张知鱼想想道:“阮婶婶这样用心地教你,你要尊敬她,以后不能再叫她婶婶,她是你的老师,往后要叫她先生,她不说下课休息,你就不能乱跑,她不说放假,你就要按时过去,明白了吗?”

夏姐儿似懂非懂地应下,道:“雨停了,我就去顾家说。”

巨大的雷声下,张家人挨在一块儿聊天。

几个孩子一起靠在阿公身边伸着脖子望天,小宝先头热得很了,最近不仅没长肉还瘦了两斤,这会儿正欢天喜地地在雨中奔驰。

夏姐儿三个看着外头的雨水,羡慕道:“要是我也能出去淋淋雨就好了,小宝好快活哦。”

就是下雨天出门乱跑容易挨雷劈。

猪不怕,她们怕。

张大伯先前听鱼姐儿跟张阿公说话,还没回过神,他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张家人,叹道,这才多少年,二房的变化已经让他快认不出来了。

简直一年一个样儿,他刚才进张家院子都怔了会儿。二房家,他每年也得来几回,但没有哪年比今年变化更大。

李氏挣的钱越来越多,在家给几个孩子都换了新蚊帐,以前几个姑娘房里也就是一张床加几个竹编箱子,现在里头已经摆了从罗家买来的凳子桌椅,鱼姐儿房里还有罗毅专门给她打的小书架,又精致又好看。

连夏姐儿这个小不点头上都戴了红珠串的小花。大桃身上的衣服也是他没见过的新衣。

按着时间算来,可不就是鱼姐儿开始念书学医,他们家就开始往上走了吗?

大桃即便做个猪倌儿,只要跟着二房,会不会也有机会变成跟这几个孩子一样呢?

张大伯沉思良久,想到学习要用的钱,笔直的背就弯了几分,因为是分家的血亲,维护关系更加不容易,在银钱上便马虎不得。

看着儿子还不知事的样儿,张大伯狠狠心,叫来大桃道:“你愿意跟你年祖父学骟猪么?”

大桃也不是不愿意,骟猪能挣钱呢,挣了钱就能娶媳妇儿,买糖吃,还能给娘扯布穿,爹也不用天天在田里干活。

他没说话,小宝过来拱拱他的手,伸出舌头二郎似的舔舔他手心,大桃心头一软,拍拍小宝的丑脸道:“爹,我愿意。”

张大伯黝黑的脸上扬起一个高兴的笑容,道:“那你还不跪下给你师父磕头,刚刚鱼姐儿说的话你都要记住,别人怎么对师父,你也要怎么对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