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年良医(第2/3页)

张阿公接过来很宝贝地给她揣到小荷包,嘱咐她不准弄丢了,到时候上顾家去挨个翻,能翻多少是多少。

指点完鱼姐儿,几个大夫又围着脉案研究起来,豆娘虽然是高大夫的病人,但已经是保和堂的大事,为了万无一失,铺子里几个妇人病的好手都出了场,遇到这种情况,同一派的大夫还是很团结的,行医治病就得和人打交道,栽在阴沟里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一但病人来闹,大家都会帮把手。

高大夫是最清楚情况的,想了想就道:“只扎一次估计不成,她拖得太久了,往后还得出血,这针得一天两次,至少给她扎上半个月。”

米老娘在旁边听了这话儿就被吓住了,“我们庄稼人,哪有功夫在城里白耗,地里的生计还不得全耽误了。”

李氏拉着鱼姐儿,就看一直不开腔的谷二郎道:“豆娘给你生了孩子,保和堂出了医药,你连人都舍不得留下照顾她?码头抗包的汉子一日功夫下来足有四十文钱。”出把子力气请人照顾她总使得吧?

谷二郎听了这话儿,想起起家里的孩子和躺在床上的妻子,哀求地看着老娘道:“家里让大哥帮着照看,我留在城里看豆娘,下午送了你回去我就过来。”

米老娘哼哼两句,也没再反对,自觉只要有进账,她也不是那等恶婆婆,只点名道:“之后扎针还得这小大夫来。不能让男人瞧了身子去。”

这事儿得赵掌柜拍板,毕竟鱼姐儿不是保和堂的人,只要能送走这家人,赵掌柜一千万个乐意,都不用想就点了头,怕鱼姐儿贪玩,还用钱勾她:“你从今儿起,这半个月日日来保和堂给她扎两次针,我给你出诊费。一天十五文怎么样?”

张知鱼求之不得,大夫不看病人,学了也是白学,这事儿她自己就能做主,但她还有事想做,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赵掌柜见她久不答应,也开始反思起来,聪哥儿这年岁一天要挨三顿揍,如今让一个小女娘来给人治病,是不是课业繁重了些?

就这会儿功夫,鱼姐儿已经考虑清楚了,看着赵掌柜慢慢道:“我想把这半个月的工钱预支出来,成不成?”这样她身上的钱加起来就有二百五十七文了,怎么也能给顾慈买个乐子听听响儿。

此话一出。张阿公先按捺不住了,看着鱼姐儿小声道:“哪有刚上工就问老板支薪酬的?这还不得被人打出去。”

赵掌柜做久了老板,不是头一回遇见这事儿,两百多文钱他还出得起,主要是豆娘如今要她扎呢,万一这孩子脾气一上来宁愿在家玩泥巴怎么办?便伸手拦住张阿公,跟长生道:“去帐房支二百二十五文钱来给小张大夫。”

小张大夫,小张大夫,张阿公在嘴里念了几遍,真比吃了仙丹还舒服,转头就要把鱼姐儿提过来再三嘱咐她回家好好学习。

四下一扫,到处都不见鱼姐儿身影。

鱼姐儿早出了保和堂大门,抱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李氏见她这个财迷样儿就好笑,家里也没饿着她怎么就这么贪财呢?

把钱数了又数的张知鱼拉着娘就要去菜市场,她已经知道给顾慈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李氏从来不会收孩子的钱,她小时候绣花做饭卖的钱沈老娘也不会收她的,只是看着这么大一包铜板心里有些心疼,不许她一下子全花了。

张知鱼点点头,一落地就往牛市钻,李氏就扯住她说,“你这点钱连个牛蹄子都买不起,还想买牛?”

“不是,我想买点牛奶家去做好吃的,慈姑明儿过生,我答应了送他礼物。”顾家能准备的只有比她更多更好,做为一个现代人她也只能用新奇取胜,保证这小土著没见过蛋糕,还不把他高兴得跟二郎似的不停转?

牛市有很多牛,当然也包括刚生崽儿的母牛,有人要牛坊主也卖,一小桶的奶跟肉价差不了多少,有时候甚至还要更贵,小孩小牛都得吃奶才能长大。所以大家都认为奶是比肉更好的东西,两百多文一下就花去一半多,但鱼姐儿占顾家的便宜又怎么是这点子奶能还清的,李氏也就没有阻拦。

鸡蛋家里不用买,李氏每天都得进菜,蛋还还有好些。

虽然只剩一百文钱,但张知鱼还是在家里掀起不小的波澜——满巷子的小孩儿再没有六七岁就能挣这么多钱的,虽然鱼姐儿预支了工钱,但他们想支也得找着人支呐。

几个小丫头把钱倒在床上数了又数,虽然钱不是她们的,但大姐(侄女儿)是她们的嘛。

“看来学东西真的又用。”月姐儿趴在钱上,睡得满脸的孔方印。

“我也得跟着阮嫂嫂好好学字,以后也挣多多的钱买吃的。”水姐儿说。

夏姐儿就不同了,一把抱住大姐就乐:“大姐替我学。我替大姐玩儿,钱咱们一人一半儿就好啦。”

几姊妹在家直闹到半下午才收了声儿,提了鸡蛋和牛乳去顾家,他们家有厨娘,做饭这事儿还得专业人来干,就算是古人也能把鱼姐儿比得跟野人似的。

顾家人已经很熟悉她们,都不用打招呼就开了门。几个孩子嘻嘻哈哈抱着东西一起涌进去,鱼姐儿提着牛奶走在最后边——她不放心交给几个小混蛋,洒到地上去大家都得舔地,而且生牛奶得煮沸了才能用,不然容易得布病。她提的时候能注意,万一夏姐儿几个偷吃了就完了。

等她慢悠悠提着桶出门,就见谷二郎推着板车站在张家门口,车上堆的满满都是自己家晒的小鱼干儿,豆娘止住血,他就推了板车送娘家去,不顾大哥反对装了一车冬天晒的小鱼干儿上来,来回两趟足足走了几个时辰都没喝一口水,见了鱼姐儿出来就点头哈腰地道谢。

张知鱼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很不是滋味,但她确实不喜欢这家人,就道:“我家不收你的礼。”

谷二郎黝黑的脸泛起一点点红,他的腰更弯了,看着鱼姐儿干净的着装,脚趾头窘迫得都要缩起来了,推了板车就往回赶,尴尬地笑:“我家的小鱼干儿,小张大夫可能吃不惯,是我想岔了……”

张知鱼听见这话就喊住他,坐在门槛上问:“你家也是种地的?”

谷二郎诧异地看着鱼姐儿,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问这个话,但也老实地回答:“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

张知鱼点点头,又问:“你们家一年收几次谷子?”

说起种地的事,谷二郎就不那么窘迫,靠在板车上跟鱼姐儿聊起来:“这个得看情况,我们家一共只有八口人,我和我爹我哥三个只种得了六十多亩地,加上我娘子、嫂子和老娘帮忙,往年怎么也能种个八十亩,以前人多我们还种一茬冬小麦,今年我娘照顾豆娘和孩子,嫂子也怀孕了,一下子去了几个劳力,就种不了那么多,现在六十亩地只能收一茬,其他时候就种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