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凡夫俗子左凌泉(第2/3页)

此时露台上的老太监,拿着藤球准备再次抛出,但尚未出手,又回过头去,侧耳聆听,当是长公主说话了。

众人安静等待,老太监再次转过头时,便和煦开口道:

“左公子功夫着实了得,但击鞠意在强身健体、人人参与,您这么打,其他公子都得回看台当看客,以老奴所见,有仗着武艺欺凌弱小之嫌。要不咱们把规则改一下,藤球落地再次弹起,方可夺球,如何?”

球场上下的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愣。

这是长公主责备左凌泉仗着武艺欺负人?

这可是个好消息!

已经被左凌泉惊的失去信心的世家子们,眼神又热烈起来,就差感激流涕,高声赞许长公主深明大义,为他们出头。

左凌泉听见这话,也是松了口气。

他方才出风头,只是为了先表现一下,不让对他满怀期待的三叔失望,心里其实也担心被公主瞧上。

既然长公主对他强出风头的举动不满,那就说明肯定不会选他了,接下来只要悄悄摸鱼即可。

所有人各怀心思间,老太监再次抛出了藤球。

球场上的世家子纵马飞驰,朝藤球落点奔去,左凌泉也汇入其中,认真摸鱼划水。

而就在形势焦灼,所有人目光集中到花篮附近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后半场的起跑线上,赵槐安依旧稳若泰山。

高楼下方,赵槐安脸色铁青,一直在想方设法催动坐下骏马。

眼见时间过半,马匹依旧没有听话的意思,赵槐安不由心急如焚。

赵槐安的长辈,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趁着没人注意这边,跑到看台边缘怒声呵斥:

“槐安,你发什么愣?快过去啊!”

赵槐安汗如雨下、如坐针毡,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法奈何这匹马后,心中一横,从发髻间拔下簪子,直接刺入马臀。

“嘶嘶——”

烈马高抬前蹄,一声哀嘶。

黑色骏马在锥刺之下,终于动了,但这一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剧烈刺痛,使得本就倔脾气的黑色烈马直接炸了毛,原地翻腾跳跃、左右乱窜,想甩下背上的人。

“遭了,惊马了。”

周边小吏听见嘶鸣,转眼看去,都是心中一惊。

马匹受惊可不是小事,轻则把人摔下来,重则横冲直撞殃及无辜,不是老骑手根本就拦不下来。

而眼前的高头大马,发起疯来常人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把马拦下来了。

赵槐安就知道此举会让马匹受惊,为的也只是给自己个台阶下罢了,事后说此马受惊,说不定还能进入下一场比拼,但他没想到这匹马这么烈。

黑马在球场边缘疯狂翻腾,把赵槐安甩的球棍都落了地,趴下抱住马脖子,试图强行停住马匹,却无丝毫作用,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甩下去。

黑马来回翻腾没把赵槐安甩下来,转头竟冲出了球场,跃入了停放马匹的马厩。

马厩规模很大,里面全是木制围栏、拴马桩,黑色烈马发了疯般在围栏之间跳跃冲撞,不过片刻身上便被化了些许口子,背上的赵槐安则更加凄惨,被木刺划的皮开肉绽。

高楼之上,龙离公主也发现了异样:

“怎么回事?这马怎么会发疯,你怎么安排的?”

冷竹也是莫名其妙,这匹马是她专程从缉捕司借来的,追杀过的凶兽都不知有多少,听话又护主,谁能想到忽然变成这样?

“我只是让这匹马别动而已……”

姜怡眼见再闹下去得出人命,抬手叫来护卫,想让护卫下去帮忙。

可护卫还没跑下楼梯,球场上便有一骑飞驰而来,朝马厩冲去。

姜怡抬眼瞧去,不由一愣:

“这厮跑过来作甚?”

……

左凌泉在球场上摸鱼,自然也发现了马厩的动静。

在他看来,黑色骏马是三叔给他准备的,马匹受惊若是伤了人,他有责任。

而且打马球比的是骑术,落马或者离场自然出局。

左凌泉本就不想当驸马,有个名正言顺落选法子摆在眼前,他自然没迟疑,飞马来到了马厩外,翻身下马,徒步跑到了横冲直撞的烈马附近,从小吏手上夺过了套马索,一个箭步跃上围栏,抬手抛出套马索,准确无误套住了烈马脖颈。

马匹力量极大,左凌泉双手拽住套马索,长靴踩在泥地上,被拽的在地上蹭出了两条凹槽,手掌也被粗糙麻绳擦出了血丝。

不过左凌泉力量同样不小,此举也把烈马拉停了一瞬间,他见此迅速开口:

“快下来。”

赵槐安浑身是血,都快被吓傻了,见状迅速扑倒了地上,一个翻滚后,爬起来就往外跑。

烈马被激起了凶性,想要踩踏赵槐安,却被拽的踩偏了位置,见赵槐安逃掉,转头又撞向了拉绳子的左凌泉。

烈马显然比前几天遇见的凶兽小一些。

左凌泉不躲不避,贴身之时抬手就是一记冲拳,轰在了马脑袋上,继而转身错开了冲撞的烈马。

发疯的烈马跑出几步后,便在重击下晕厥,四蹄踉跄摔在了地面上,马厩里的混乱情况,也就此戛然而止。

“好身手……”

附近的小吏,见烈马被停住,发出几声陈赞。

露台上,姜怡瞧见左凌泉顺利把马拦下,蹙着眉儿,表情有点复杂。

冷竹坐在旁边,也在探头望着,见公主久久不做声,她开口道:

“公主,上次左凌泉在临河坊杀凶兽的事儿,恐怕是真的。他有这本事,也有这胆子,更重要的是有这份侠义之心,驸马都不争了,也要铤而走险救人,真是个好人啦。”

姜怡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也觉得确实是如此,她沉默了下,才轻哼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表象骗了。”

冷竹抿了抿嘴:“下马离场,便已经出局了,还怎么骗公主?你看他都往看台上走了,好可惜……”

姜怡抿了抿嘴,看着左凌泉离去的背影,眼神犹豫。

她向来赏罚分明,再记恨左凌泉,方才那种因救人而弃权的场合,她都不应该剥夺对方机会,这和爱恨无关,而是为人处世的原则。

姜怡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看在他出手救人,有点良心的份儿上,再给他个机会……”

姜怡话至此处,稍微顿了下,又道:

“准备的七石弓,换成和其他人一样的吧,免得又出了岔子。”

冷竹在骑术和射箭两项做了手脚,还给左凌泉准备了一把需要千斤之力才能拉开的七石强弓。

公主让左凌泉回来,冷竹在意料之中,毕竟公主行事向来如此,也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