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素节便有些扭捏,但在肃柔面前并不隐瞒,坦然承认了,说喜欢啊,“若是不喜欢,也不能答应他家请期。阿姐你不知道,我在他跟前,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可人家只比我大两岁,我和他在一起,用不着自己动脑子。上回一同出去,他带着我遍游上京,哪里的糕点好吃,哪里的景色宜人,他都知道。”

素节说起这些的时候,一双眼眸出奇地明亮,那是幸福待嫁的姑娘才有的光芒,是以前和叶逢时诸多纠缠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肃柔也为她高兴,“这就是遇上了对的人,那个人不会让你提心吊胆,你大可以自自在在地,过好往后的日子。”

素节颔首,“他也是个诚恳的人,心里有什么疑虑会同我说,既是奔着成亲去的,就没有什么遮掩,说说家里的人和事,什么人什么样的性情,说担心我进了门一时不能融入,让我不必着急,他会帮我周旋。”

这样就好,很有苦尽甘来的意思,肃柔道:“你是天之骄女,原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你要养在富贵丛中才能常开不败,倘或背负得太多,心里整日揪着,那不到二十五岁,眼角就得长皱纹了。”

素节听了忙抬手抚抚,庆幸地说还好,又腻在她身边问:“阿姐呢?你和嗣王相处也很融洽吧?”

肃柔说还好,“我以前不知道,他暗中帮衬了张家不少,总是因为我爹爹的缘故吧,他一直觉得愧对张家,我想我若是嫁给他,他以后也会对我好的。只是这个人……”她蹙着眉笑了笑,“有时候让人看不透,你瞧他好像心思澄明,其实哪里那么简单。”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盒子,“就像这酥饼,拨开一层还有一层,很难看清他的内心。”

素节的心思单纯得很,“管他呢,只要他对你的心是真的,就行了。”说罢话锋一转又感慨,“我一向叫你‘阿姐’,等你和嗣王成亲之后,我就要叫你‘婶婶’了。早前我还担心会叫你舅母呢,后来才知道是误会了……”

肃柔微微怔忡了下,听她这话,好像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略踟蹰了下笑道:“就算进宫,也做不得你‘舅母’,你舅母是圣人。”

素节却大咧咧一摆手,“先帝还称太后和生母为大嬢嬢、小嬢嬢呢,我称大舅母、小舅母也没什么错。”

反正都是些闲篇,说说笑笑便掀过了。

看看天色,已然不早,肃柔道:“家下祖母还等着我吃晚饭呢,我这就回去了。”边说边挽着画帛站起了身。

素节说好,一直将她送出门,看着女使搀扶着她登上了马车。

她隔着窗户摇了摇手,那纤细的翠玉镯子在腕间留下一道惊艳的碧影。素节也挥了挥帕子,又道过别,方目送小厮驾车离开。

肃柔到了家,太夫人问嗣王府上安排得怎么样了,肃柔只说一切都妥帖,“他跟前有个从陇右跟来的乳母,很是尽职,婚房里头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安床一项。”

太夫人哦了声,“那很好,既然操持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头也就不必悬心了。”

“只是……”肃柔无奈地说,“那位乳母好像掌惯了家,一应都说不必我操心,我到了那边府里也插不上手。”

太夫人听了沉吟,“你还未进门,人家多作几分主,全当为你分忧,你的心胸且放开阔些。等进了门,要是百样都不需你过问,那就僭越了,到时候再收权就是,你是王府当家的主母,谁也不能爬到你头上去。”

肃柔应了声是,因没到饭点,姑母和绵绵在沁香院还未过来,她接过次春手里的纸牌,陪着祖母打了两局。

太夫人有心事,连玩牌都愁眉不展,肃柔疑惑地问:“祖母怎么了?是寄柔的亲事有变故吗?”

夕阳穿过月洞窗,照红了东边的半间屋子,那鸡翅木的书架木纹浮动,层叠如山峦。

太夫人脸色肃穆,到底无心抹牌,将牌面合拢起来道:“不是寄柔,寄柔和王家的亲事大约也八九不离十了,我担心的是晴柔。”

肃柔愈发不明白了,“晴柔怎么了,不是一向好好的吗?”

太夫人道:“定亲一个月了,黎郎子都没来瞧过她,也不曾送过一样小物件给她玩儿,竟像是用不着人情往来似的。如今年月,哪里还有这样的年轻人,也不知是不是对这门亲事有异议。我昨日招你叔父和婶婶来说话,他们全没放在心上,说那位黎郎子原本就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等成了亲,日日在一处就会好的。我也没法儿,毕竟三房不是我亲生的,我提过一嘴,听不听全在他们。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了……我只是担心晴柔这样的性子,倘或不好,拖累的可是一辈子。”

肃柔想起了黎家请期那日,晴柔和她说起的话,当时就觉得黎郎子对她很冷淡,她还劝她宽怀来着,以为那黎舒安是太腼腆了。但当日腼腆还说得过去,腼腆个没完可就过分了,自己见惯了赫连颂这种恨不得整天腻在一起的,再去比较那个黎舒安,很觉得奇怪,世上果真有那种对未婚妻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吗?那这门亲事定来,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就如祖母说的,叔父和婶婶要是不在意,别人也不便插手。自己算是运气好的,遇上了潘夫人这样的继母,凌氏对晴柔实则是完全不上心,照着她的意思,晴柔这样的庶出能聘得少尹家已经是运气了,只求晴柔能够顺利出阁,别的要求一样没有。

肃柔微微一叹,“祖母可曾问过三妹妹的意思?”

太夫人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来是个面人儿,捶她一下都不带吭声的,心里就算不称意,也不会放在嘴上说。”

这样最难办,黎家不像金家,要是真有明显的错处可以挑剔倒也罢了,人家不登门不走动,至多算是守旧,守旧不是罪过,张家这头要是提出来,人家反倒会说轻浮,枉称了书香门第。

太夫人终究只能放手,说罢了,“再看看吧。”一面转头问冯嬷嬷,“晚饭预备好了没有?过沁香院把她们母女请来用饭。”

绵绵那头倒是不着急的,肃柔问了宋郎子对绵绵如何,太夫人道:“蜜里调油着呢,请期之后连着来了好几次,对绵绵也很好,唯独一点,为人油滑了些,不过不油滑骗不得娘子,只要绵绵喜欢就成了。”

一时申夫人和绵绵都进了园子,母女两个边走边笑,进了花厅各自坐下,申夫人告诉太夫人,说:“绵绵的陪嫁都预备得差不多了,等陪母亲过完中秋,我就回江陵,把那头的事操持完,再和她爹爹一道过上京来。”

到底江陵府还有几桩大事不曾料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太夫人明白她的意思,颔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