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年轻男人看她半天,手撑着下巴,点了下头,“好的。”

宁朝朝看这态度就放心了,只要不讹动物园,什么都好说,能赔钱就更好了,如果防护网被他弄坏了的话。

青年忽然站起来,毛毯从腰滑落,掉在地上。

他靠近宁朝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头发湿漉、穿珊瑚绒小恐龙睡衣的少女,微微低下头,银灰色的睫毛眨了下,眼底冰蓝色的光像极地不化的冰川。

宁朝朝总觉得他在瞪人,把小白虎抱得紧了点,小声说:“我也不会讹你,你没弄坏东西,不会让你赔的。”

青年目光微动,冷笑了一声,“呵,谁让你来刺杀我?”

宁朝朝瞪大眼睛,愣了几秒,忽然抬起眼睛,担忧地看向他漂亮的脑袋——怕不是脑袋摔坏了?

他点下头,“别装了,装得倒挺像,你这种编织幻觉来吞食生命的‘蛛’,我杀过好几只了。”

宁朝朝心中越来越忧虑

——完蛋,真摔坏脑袋啦,要不要赔钱,这得赔多少?

动物园按理来说是没什么责任的,但总经不住人讹,以前爷爷当园长的时候,就有人无视警告牌,故意翻过护栏受伤,让动物园赔钱的先例。

怎么办呢?还没开园呢,就遇到这种事情。

青年挑眉,“怎么不说话?被我拆穿,沉默了?”

他本不会和“蛛”说这么多话。

这种宇宙生物狡诈阴险,盘旋在荒芜的星球上,靠吸食迷航的生命为生。它们会用精神力织成“网”,让迷失在其中的生命陷入幻觉,回忆起自己曾经最美好的时间,在幻觉里逐渐死亡。

它们有很多谎言,用蛛丝编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经常有智慧生物陷入网里面后,心甘情愿沉湎在温柔旧梦里,直到被抽取生命力走向终结。

所以还有吟游诗人给它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做死亡之吻。

宁朝朝:“呃……”

“大兄弟,你的症状,看起来有点严重啊。”

还是把老向他们叫起来,连夜带人去找个脑部ct吧,看起来摔得挺厉害的。什么太空航行、什么蛛,没想到小伙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实际上有颗中二心?

她站起来,双手抱着小老虎,往门外走,刚走两步,帽子就被人抓住了。

小恐龙睡衣是件豆绿色的连体睡衣,有个很大的帽子,帽子就是恐龙的脑袋,头顶还有帆状的棘。

青年伸手捏住她的帽子,不许她走,语气傲慢:“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用网,谁指示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宁朝朝属实无语,回头看眼青年,对上他好看但又显凶的眼睛,无奈叹气:“我的目的,唉,不要赔钱就是我的目的啊,你摔了一下,脑袋可能受了伤,等会我们带你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小贝奇努力挤进他们中间,挡在宁朝朝的前面,大耳朵笔直,稍稍往前倾,朝青年呲牙,努力做出一副凶狠萌样。

“汪-汪汪——”

怀里的小白虎也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在宁朝朝怀里挣扎几下,奶声奶气地又开始“啊啊”叫。

宁朝朝顾不得眼前的人,忙着哄狗哄虎,好不容易把两小只哄好,一抬眼,发现年轻男人重新靠在沙发上,用种很复杂的神情看着她。

他的眼里,流露出很多情绪,眷恋、思念、难过……太过浓烈的情绪聚在一起,让冰蓝色的眼睛变得幽邃。

青年淡色的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老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朝朝,我听见贝奇在叫,怎么了?”

宁朝朝注意到,老向声音响起的时候,青年抿了下唇,表情有些变换。没等她跑过去开门,他长腿几个迈步走到门前,按住门把手,一下子打开门。

老向:……

青年:……

他们面面相觑,陷入诡异的沉默里。

宁朝朝:“向叔,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吧,他好像,”她顿了下,站在青年的背后,无声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嗯,就是这样。”

老向笑笑,说:“不用了,朝朝,我认识他。”

宁朝朝:“哎?”

老向:“他是我侄子。”

宁朝朝“哇”了声,心想,老向说过自己没有亲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大侄子?可是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是认识的。

所以,老向的侄子出现在狮子园区,是来找他的?

老向似乎看懂她的疑问,大手一挥,压在青年的肩膀上。这个年轻人其实也很高,一米九的样子,但在老向两米多巨人般的身高前,还是不够看。

老向:“他叫向浮,可能摔了下,脑子不清楚,我带他到我房间,让他想起来,你放心。”

宁朝朝有点发蒙地点头,看着他们两个用一种像打架一样的姿势离开,很担心所谓的“让他想起来”,是传说里的“大记忆恢复术”。

打架也别打坏东西,她心里默念,忽然觉得手背暖暖的,低头一看,小白虎不知什么时候在她怀里翻了个圈,暖烘烘的下巴抵在她的手背上,粉嫩的小嘴微微张开。

滚热湿润的吐息吹过她的手背,怀里的身体微微起伏着,微弱、但生机勃勃。

这么一出后,宁朝朝也很累了,打着哈欠准备上床睡觉。

她抱住暖烘烘的毛团子,到床上把毯子重新叠好,让小白虎睡在枕头旁的小毯子下。

但是小白虎离开她的怀抱,就开始不安地叫起来,宁朝朝只好重新把它抱在怀里,侧躺着一起睡。

没想到哄好一个,另外一个又开始不乐意了。

贝奇原来都是乖乖睡在床脚的,就是每天会哼唧几声,跃跃欲试想要爬上床,被宁朝朝说几句,就会熄了贼心,重新躺回去。

可是今天,它看见小白虎被宁朝朝抱在怀里,睡到暖烘烘的被窝里后,就开始变得很委屈地“呜呜”,立起身体,爪爪扒拉在床头。

宁朝朝一拍它的爪爪,带着困意说道:“别闹,不是给你做了窝吗?自己睡觉去。”

贝奇“呜”了声,重新坐回去,但是没过几分钟,它又跑了过来,立起身体,前爪搭在床边。

宁朝朝猛地一睁眼,就和一个狗头面对面。

小狗的眼神热烈,大耳朵微微抖着,看见她睁眼,它也跟着歪了歪脑袋,“汪呜。”

宁朝朝打个哈欠,“别闹,自己回去睡吧。”

“呜呜。”小狗不肯离开,黝黑湿润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又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小老虎,委屈的呜咽声更大了。

仿佛在无声质问她。

宁朝朝突然想到,小德牧想爬上床想了这么久都没能成功,小白虎来第一天就被她抱进被窝,好像……差别是有点大,小狗这是在觉得不平衡,觉得委屈?

“小奥浮是伤患,你要体谅它嘛。”她说着,起身把德牧的爪爪擦干净,拍拍床板,无奈道:“上来吧。”